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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胤视线淡淡掠过，少女别出心裁的鬓发上左右对称地别了一支几乎以假乱真的火红榴花发饰，他想起自醉烟阁那日一别后，时光握在指缝里悄然流逝，他在皇家佛堂里为画像上眉目温柔的敏德皇后供起三炷香，在清雅檀香袅袅上升的烟雾中，在敏德皇后缱绻又柔和的笑容中，在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的岁月变迁中，她的模样渐渐和另一个人重叠。

像。

真的太像了。

比当年他趴在宫墙上远远见过一面的安常在还要像。

李承胤喉结轻轻一动，他转开目光，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宋棠棠的掌心起了一点黏湿的汗，她不动声色地试图一点点往回抽着手，还好朝阳一心都挂在李承胤身上，也便由着她默默地后退了一小步。

她错过眼，极轻地呼了一口气，心口那堵着的轻微不适这才淡淡散去。少女垂下的纤长羽睫簌簌乱颤，有粼粼碎光兜在她折痕颇深的眼皮上，她像是想要抬眼，最终却只是将睫毛垂得更低。

宋棠棠从眼缝里看见李承胤和朝阳正说着话，当机立断地又往后撤了几步，一直到手背轻轻地贴过江湛的手，她才得以喘息地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江湛看着她故作淡定却又微微轻颤的小动作，反手扣在她的手背，无声地拍了一下。

顾重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乾坤大挪移似的一点点把自己挪进江湛的保护圈里，落拓眉眼不禁浮上些许隐晦不清的玩味笑意。

“宋小姐，二小姐同太子殿下是旧识？”

宋云烟凝眉，低声驳斥回去：“小侯爷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妹妹怎么可能同殿下是旧识。”

顾重渊懒懒散散地提着唇角，连他一个旁人都看得清楚的事情，心如明镜的宋云烟又岂会罩着一团雾气。

“殿下似乎对二小姐......”他斟酌一息，笑意拨云见雾地散去：“格外关注。”

“小侯爷莫打诳语。”宋云烟黛眉轻蹙，顾重渊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想要去抚她折成几道涟漪的眉心。

宋云烟距离妹妹三步之遥，姐妹两自幼一起长大，最是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她从来都是先宋棠棠几步，然后回过头耐心地等着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等待和保护，而是可以同自己并肩，甚至将过去两人的位置互换，换她保护自己。

宋云烟眼底情绪复杂，她无意识地绞紧手中帕子，顾重渊见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从她手心里抽出柔软的烟罗绣帕，“宋小姐，你姑且就当我刚刚是在信口雌黄吧。若是惹了宋小姐心中不快，重渊在此给宋小姐赔个不是。”

他扬了扬手中卷着的帕子，上面还隐有少女身上浅淡的清香，顾重渊自然而然地收回怀中，笑容倜傥：“这个，就当做宋小姐为我保管扇子的礼金吧。”

“......”宋云烟不自在地侧过首，小巧的鼻尖盈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顾重渊捻了捻指尖，摁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宋棠棠对这位太子殿下没有任何的好感，尤其是想起了原著中被送进东宫，却被他一杯毒酒断了命的结局。

“二小姐方才几句确实所言不虚。”

她一口气还没吞回去，猝不及防又听到李承胤点自己的名，江湛比她反应更快，几乎是在话音顿落的瞬间，原本只是轻覆于她手背上的手反转而过，牢牢地执住了纤细的手腕。

李承胤眼底植着一些尖锐森凉的情绪，他原本隐藏的极好的淡漠凉薄在看见两人交叠的双手时于刹那间灰飞烟灭

“......我”她的话被人骤然截断，江湛面无表情地平视太子殿下，薄唇轻轻勾着：“殿下也这样认为？”

“呵。”李承胤黑若沉羽的眸子里笑意凉凉，他优雅抬手，招来关大人。

“令贵妃的断月弓是今日骑射的彩头？”

关大人百年人精似的一个人，愣是从太子殿下对少将军的态度中嗅出了一丝古怪的剑拔弩张。而这硝烟的源头，似乎就是那位满眼无知懵懂的宋二小姐。

“回太子殿下，是的。”

“那骑射一项，还是按规矩来。”李承胤平而凉淡的目光虚空落在某处，他明明没有在看自己，却还是叫宋棠棠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跟在太子身边身着飞鱼类蟒的宫中侍卫大步上前，将宋棠棠先前骑过的马牵了过来。李承胤拍了拍马身，下一秒动作优美的翻身而上，他衣袖上的大片淡金色牡丹与金光交相辉映，马背上的青年神色自若，气质却叫人生寒。

李承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少将军，来同孤比一场吧？”

江湛沉默一瞬，两人目光于浮空交接，电光火石无形四起。江湛双手作揖，也牵了另一匹马过来：“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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