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2/2）

她哭啊哭，不知道哭了多久，还是红肿着眼的娘在浓浓夜色中找她来了。

她的爹举着火把，跟在后面。

到底她爹娘怕她没被那户人家带回去，一个小姑娘在荒郊野外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重新回来找。

她再回了家，总觉得家里有些变化了，却说不出。

她的爹娘还计划着卖她，这回准备少要很多钱，也不去城里卖了，就在附近得了。

有一夜，她的娘搂着她睡，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以前她对这些事的记忆都朦朦胧胧，这两天却逐渐清晰。

娘说，大家都知道她能吃，怕养，不敢买。现在城里的人也知道了，都不敢买她。

幸好这十里八乡有些打猎人家，就像霍奇霍员那两兄弟，靠着打猎，家里还算富裕，又多肉食吃，应该能养得起。

只是那两兄弟五大三粗，为人有些阴损卑鄙，住处还养着狼狗毒蛇之类，一般人家姑娘都不愿意嫁过去，他俩才一直打着光棍。这两兄弟已表示有意愿买她回去当媳妇了。

又有一些人，听说了城中那张大户竟然被她吃怕了送回来，给她家里贴了些钱都不追究的事，也寻思着如果将小丫头卖到更远的地方，是不是能赚一笔。

起初城中的张大户见她长相好，买她的价钱其实很高，现在则压到了两三成价格，霍奇霍员才有些意愿，其他人也动起了心思。

最后，她的娘带着她赶集，她遇到了她的师父，来到了一条陌生的村子。

一切都比娘和她说的好，而且好太多、太多。

可她好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忽然间发现自己还躺在破败的家中，只睡在地上，连茅草都不得几根盖着。

她蜷缩着，尽量蜷缩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听到爹娘发出的叹息声，不要听到兄弟姐妹们肠子的咕噜声。

可那些声音如同直接在她耳边响起，她怎么都忽略不了。

一天、两天……直到现在。

她还在这里，还在渡雁村。

没有了她，家里其他人应该能吃饱了。

而她在这里，终于得到的只有他们纯粹的保护疼爱，而没有混杂丝毫对自己生存空间被挤压的恐惧。

程烟寒静静地看着墨红。

小姑娘眼里蓄满了泪水，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他揉揉小姑娘脑袋：“现在是丫丫更棒。”

小姑娘才高兴起来，抽抽鼻子，咧着嘴笑。

“那师父是不是要多疼丫丫？”

不等程烟寒回答，她急急追问：“还是说师父会因为小八不够棒，就要多疼小八？”

小丫头神情极度惶恐不安。

程烟寒一怔。而后恍然。

他想不到自己先前希望墨红努力向上，也不要总和小八作对的话，会这样加重小丫头的不安。

他蹲下，想想，转而跪在地上，轻轻将小姑娘抱在怀中。

“别怕，师父在这里。”

小丫头似乎完全呆住了，但忽然间放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连拿着锅铲的二叔公等人都冲出来看了。

林凡张开双臂，整个人挡着程烟寒和墨红。

他不说话，轻轻摇头。

还有人想问，二叔公已挥舞着锅铲，喝道：“回去回去！都干自己的事去！”

他是陪着墨红时间最长的人，又如何不知道墨红压抑的不安？

他带着小丫头时，偶尔能看到小丫头在发呆，脸上茫然得很，手上却仅仅抓住他，仿佛怕他会忽然消失。

难得现在能听到小丫头这样发泄出来。

只是二叔公回厨房时，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程烟寒等墨红哭得差不多了，才柔声道：“不管丫丫和小八谁更棒一些，丫丫都是师父的徒弟丫丫，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丫丫。没有谁可以取代丫丫。或许我会因为某些事，对谁更好一些，或许我会一不小心忽略了你的感受，但丫丫，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会变的。”

“你是你，你就是你，是值得我，值得你林凡伯伯、小五伯伯、大浒伯伯、二叔公他们关心呵护的你。”

小丫头抬起才被泪水洗刷过的脸，伸手碰碰程烟寒被泪水打湿的衣服。

但她一张口，就是——

“还有大井伯伯、徐奶奶……”

村里一个个名字，接连不断被数出来。

林凡在旁怪笑：“看，你说独一无二，人家可还要那么多！”

程烟寒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就祈祷有朝一日，我不必也和你说上类似的话。”

林凡嗤笑：“我？不可能！”

程烟寒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