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场雨(1/2)
花店老板娘已将花盆花种,名片和须知单打包好,朝她无声做了个有事电话的手势。
时至傍晚,耿舟慢悠悠走在回家路上。
“之前就很好奇,你也说见过我。”她走在人行道上,有几名穿校服的学生,结伴而行,正在扫码取车,“我问过邱郁野,他没说。”
孙暮霭不卖关子:“是他的画。”
画?耿舟停下脚步。
“你是说,他画我?在画上见的?”
“嗯,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孙暮霭略有歉意,“无意中进了那个房间,后来他发现后,很冷漠,我猜应该是生气了。”
“什么时候的事?”
“早几年吧,那时他还没回国。”
“德国的家?”
“嗯,我还私底下问过舅妈,画上的人是谁,舅妈也不知道。”孙暮霭叹气,“那时我们就猜,是他喜欢的女生,但他好像不喜欢大家对这件事刨根究底。”
耿舟沉默地想,如果是画,那他夜里的举动,倒也对得上。
孙暮霭再道:“舅妈说,邱郁野毕业回国刚搬去碧悦公馆住时,也有一间和德国庄园里一模一样的房间,只不过后来上锁了。”
单车铃在身后响起,一阵风刮过,留下两个穿校服、骑单车的少男少女背影。耿舟望着前方:“我知道了。”
“小舟舟,你想——”话到喉咙,却又变成,“想找人聊天,随时打给我,别闷着自己好吗?”
“好。”
“还有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孙暮霭举棋不定,放轻声问,“如果阿郁要很久才能醒来,这个时间被无限期地拉长,你这边有打算了吗?”
耿舟“嗯”了声,语气平静:“我会等他。”
孙暮霭一愣,没想到她会答得这么自然顺畅,怜惜之余,不免忧心:“私心,我不希望阿郁失去你,但也不想看着你的青春白白耗尽,我想的是,一年,如果一年里阿郁还是没有醒来,我会为你介绍更好的人。”
耿舟表态:“从他跟我求婚那刻起,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了,不管是他的失眠障碍,还是如今昏迷,我都会陪着他。”
“唉,我真的。”孙暮霭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劝,很矛盾。”
她笑:“没关系,我的想法不变。”
“怕耽误你,也怕会让你后悔。”
“你怀着勇气决定生下孩子时,想过后悔的事吗?”
孙暮霭闻言一愣,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治疗的事你不用担心,照顾他的都是最好的专家医生,等我生产完,一切稳定,会回国一趟,到时候再聊后续的事。”她嘱咐道。
“好。”
“你现在在哪里呢?”
“回家路上。”
“晚上准备吃什么?”
“在医院吃过了。”
“你去医院了?”
“老板还在住院,今天来看他。”
“那……保持联系。”
“好,你现在孕晚期,也别太累,照顾好自己。”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挂断电话,耿舟抬起头,忽地一怔。
竟下意识走到了邱郁野在滨海壹城的家。
原来她在茫然无助时,还是会想回到这里。
回到有他的地方。
自他出事后,耿舟只来过一次,把奶茶和薯片带走了。
密码没变,她依旧进出自如。
寂静、冷清,没有奶茶哒哒跑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厨房里掺杂着烟火气息的笑声,没有熟悉的拥抱,没有温柔的亲吻。而最让她感到心被掏空的是,这一切一切,很有可能都回不来了。
那天,她看到了满满一冰箱的菜。
后来,她在他手机中看到那条未发送的消息。
她是他唯一的置顶对话。
她在他手机中的备注,是“舟舟”,后面还带着一个脸颊上有两朵小花的可爱颜文字。这是她硬要加上的,他一直没改。
伏在厨房门框旁,耿舟好似看见了那个为她洗手作羹汤的男人。
他低着头,神色平静而专注,余光发现她在偷看,只默默弯唇。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他打开水龙头,清洗小碗。
“有鸡翅吗?”她问。
他偏过头来:“怎么不早点说?今晚没做鸡翅。”
她嘟嘴,故意不满:“我前两天说了,好久没吃鸡翅。”
“昨晚我问你时,你说今天要吃玫瑰腐乳猪蹄。”
她确实说了,因为昨晚刷小视频时,无意中看到别人在做猪蹄,馋得她马上定下今天的菜谱。
但是,女朋友哪有错误的道理?
“我想吃鸡翅。”她声音低了,也不再看他,手搭在门框上,盯着脚尖。
水龙头的水声消失,约莫三秒,他叹气一声。
“明天行不行?”他商量着,“明天肯定给你做。”
她还是低着头,食指抠着门缝边,不言不语。
路过她身边时,停了一秒,又打开冰箱,拿出:“想吃什么口味?”
“可乐。”她立马回应,笑吟吟。
他瞥她一眼,把她的小把戏看在眼中,似笑非笑:“夜宵,总行吧?”
她捣蒜似点头。
“楼下买瓶可乐。”他吩咐着关上冰箱,再进厨房。
“什么牌子的可乐呀?”
“都可以。”他说,“有糖的,甜一点也行。”
“你也喜欢甜的吗?”
他无奈:“是你喜欢甜的。”
她冲过去抱住他,笑得开心恣意。他几番摇头,任她强抱强蹭,眼里尽是宽容和宠溺。
他永远无条件爱她,却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多。
其实不够好的人,是她。
……
耿舟想起范偲函在医院里的那番话:“16年那场国际骨科高峰论坛,他见到了你,在京都。回来后他情绪很不稳定,我尝试用催眠的方法引导他缓和心绪,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耿舟,你对他而言,就像一道紧箍咒。摘不掉,无法摆脱,每碰一次,都是钻心钻脑的痛。”
范偲函红了眼角:“这大概就是我,永远也无法替代你,走到他身边的原因。为了你,他早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心,那是他最干净、最宁静的地方,他只想留给你。”
他向往虔诚、专一的爱情,高中时她就知道。
可她呢?她在做什么?
让他失魂落魄,让他如履薄冰,让他小心翼翼,让他连一条想等待她的信息,都无法发出。
怕她拒绝,更怕她生气。
“他的呼吸、脉搏、血压各方面体征都正常,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Stefan说很可能是陷入深度昏迷的做梦状态,能否醒来,要看他对回归现实世界的渴望是否足够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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