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千魂入杯 亭外雨凉（2/2）

魏芜歌道：“想看能圈住多少冤魂，炼化厉鬼用。”

柳楠郢道：“结果呢？”

“可用之冤魂，无几。”

岑清垅看着陆陆续续飞进五行莲花杯的鬼火，道：“我们若将这些鬼火带回魏国，你岂不是能用的更少了？”

魏芜歌笑道：“能被这点小恩小惠带走的，也称不得冤魂了。且柳公子是至善之人，行正气之道，我没理由阻挡。”

柳楠郢对这个忽然冒出来想修厉鬼的人充满怀疑，问道：“魏公子，为何要修厉鬼之道？”

“自是有仇人，不过，与你们无关，我们萍水相逢一场，已至歧路，各自走各自的路吧。”

柳楠郢拱手一拜，以示感谢并作别，“多谢魏公子成人之美了。”

魏芜歌笑道：“不必谢。我做的也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好事。只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你这个一派正气的人，来解救这些差点误入歧途的鬼罢了。二位，有缘再见。”

*

五行莲花杯收集完毕后，自己隐去了紫色光芒。柳楠郢将杯收入袖中，与岑清垅往来时的湖泊走去。

月下中天，天色渐亮，远处传来鸡鸣鸟叫。

“哥哥可是怀疑这魏芜歌？”

“阿垅怎么看？”

“他说的不像有假，可这人，看起来很是邪气。”岑清垅想到魏芜歌，就觉得妖邪异常。

柳楠郢自然是怀疑的，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可自己又一时想不出来，于是问：“怎么邪气，说来听听？”

岑清垅看着远处泛白的天空，说道：“昨日夜里，咱们见了两个人，我们姑且称他们是人好了。一个七彩罗裙，阴阳怪气的女子，一个通身玄黑，满身黑气的男子。我总觉得他们可能有些什么关系，可是两个人都没说几句，便消失了。”

柳楠郢若有所思：“你可听过修厉鬼道的生灵？”

“厉鬼？我听魏芜歌有说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他因有仇恨，想修厉鬼。那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是聚千个冤魂，得到千魂杀的法力，二是用自己生祭千魂杀。”

岑清垅觉得有些费解，有仇报仇就是了，何苦来哉，搞这么阵仗，说道：“可他已然是只鬼了，还能生祭？”

“只要是生灵都行，他还是个有法力的鬼，自然是可以的。”

“哥哥，怎么看这个——人？嗯，还是说人吧，顺一点。”岑清垅笑了笑。

“他不掩饰自己修厉鬼的事，同时也让咱们带亡魂回魏国。我很难明白他的想法，可我觉得好似他没到那种不择手段的地步呢。”柳楠郢的多疑也就到这里了。他多活的这十年来，师傅为了让他尽快修成正果，给他置派了许多任务，有时救一只善意的山怪，有时斩杀一个误入歧途修炼禁术的神仙。他深以为，是非善恶本身是存在所有事物之间的，可又不决定于实施者是妖魔鬼怪还是仙神道人。众生皆苦，他总是尝试着去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事情，久而久之就觉得事出必有因，那些不太明白的事情，一定是自己没理解到对方的苦而已。

只要将玉佩带回邺城，也总算圆了魏姜氏的念想，此行任务就结束，忽然觉得有些轻松。柳楠郢终于露出了几日内少见的微笑：“阿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岑清垅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如织积云，又对上柳楠郢的眼睛道：“自然是躲雨啦。”说罢拉起柳楠郢的袖摆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柳楠郢还未反应过来，那将亮未亮的天空就被雨云遮住，落下了雨点。岑清垅拉着他的步伐渐行渐快，雨滴越来越大，而后跑了起来。

柳楠郢被他拉着一路跑，一路笑，如小时候与伙伴一起玩耍，要赶着下大雨之前躲好。

岑清垅爽朗大笑，笑得毫无顾忌，与柳楠郢无声的笑脸全然不同：“哈哈哈，原来被雨淋如此有趣！”

柳楠郢听着他的声音，也觉得无比的快意，以至于低头沉浸在那样简单的雨淋的欢乐里，一路奔跑，没有意识到岑清垅忽停在了凉亭前面，整个人便撞入了回身的岑清垅怀里。

岑清垅被撞的一震，然后伸手抱住了柳楠郢。他比柳楠郢高半头，拥抱的姿势刚好可将下巴抵到他肩上。

两个人维持着抱着的姿势都没动，直到亭外的雨越来越大，打湿了两人的头发。

柳楠郢觉得脑中空空一片，只有一丝简单的甜意在心间，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只自己有，还是他也有同样的心动。柳楠郢情不自禁轻轻的抬起了手，放到了岑清垅的后背上，隔着湿透的衣料，好似摸到了他平滑的脊背，心里不禁一颤，愣了一下，顺势佯做拍背的动作道：“雨。雨大了。”

“我知。”岑清垅双手扶上他的后背，按住了他欲抽身的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