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无心谎话 有心人听（1/2）

不知过了几天几夜，九百九十九盏莲花长命灯慢慢的一盏一盏熄灭了。

那施法之人法力尽竭，昏睡过去。

他亲手书写的经文仍在空中悬挂着，晃动着。

柳楠郢猛的从黑暗的神识里惊醒。

他“腾”的一下起身坐了起来，一眼望向床前熄灭的层层长命灯。

这灯怎么灭了！

他觉得眼前仍如睡中神识里一般黑暗，他环顾四周，一股莫名的孤冷向他袭来。

寂寂宅内，空无一人！

他跳下床。

“阿垅！”

“师兄！”

“人呢！阿垅……”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不知道阿垅去了哪里。

慌乱的步伐穿过上百盏莲花长命灯，跨过了青石板的走廊，又越过了门槛，朝着院子里跑去。

他呼吸紧促，脚步慌乱，声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那种黑暗无望的感觉如梦随行，即便此时，阳光洒向了整个院落，可他看见的世界却是一片冰冷，满是黑暗。

直到一个声音唤醒了他。

那个声音虚弱，缥缈，轻如鸿毛般飘落，可就这一点声响，将他的周遭慢慢点亮开来。

“哥哥……”岑清垅捂着心口，他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发出熹微的声音，“哥哥，我在……”

柳楠郢见那青衫公子站在寂寂宅的外面，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照的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他似是虚弱之极，站的极为勉强，好似弱柳扶风，要被吹倒。

柳楠郢在那一刹忽觉得呼吸停了一停，而后如劫后重生般，悠长的喘了一口气，他，还在。

还好，他还在。

千百年来，他无数次梦中惊醒，醒来都如刚才那般，空无一人。在没了心里那个人的岁月里，他如行尸走肉行走世间，他如躯壳苟活于世。

柳楠郢奔向岑清垅，将头靠上他的颈窝，将他紧紧的拥入怀抱。

“嘶……”岑清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震得胸口生疼。

而这一声也将柳楠郢唤的清醒许多。

柳楠郢此刻表情很是复杂，他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失而复得的心情，也无从解释。难道说我等了你一千年，我以为你又离开我了。

这样的话，同一个凡人说起来，应该很是吓人。

柳楠郢想想不知怎么说，不如不说好了。他只好顺势将岑清垅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

岑清垅有些疑惑，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柳楠郢抱着他满是深情，恨不得将自己揉碎到骨子里。可眼下在他怀抱中，看上他的眼眸，却又那么冷漠，眼睫间如盖了一层千年冰雪，让人生寒，让人看不透。

柳楠郢将他放到床上，“我……以为你又走了……”

岑清垅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问道：“又……”，他有些奇怪的看向柳楠郢，“走去哪儿呢……”

柳楠郢被问的一愣，“我……你，你需要好生调养休息，不能乱跑……”

岑清垅嘴角上扬了一点，可却没有力气笑出声来，他缓缓的说道：“你关心我，我知道。我去看了看我师姐，她，不太好……”

原来云星玄那日下山后，过了几天，在一个暴雨漆黑的夜里，被人送回千世台。

她穿着一身嫁衣醒来的时候，孤竹城内已经传遍，陶惟衍的宅子在那一夜被一把火烧的干净。

往来千世台修道和朝拜的人都知道，孤竹城和归云山庄的人也都知道，陶惟衍在那夜的大火里，烧成了一堆灰烬，他的骨灰埋在了西山脚下。

可云星玄不相信，起初她和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说，她的陶哥哥还活着，还许诺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可时间长了，她自己也不太相信了。

……

千世台的初雪已飘落在山尖。

众人在千世台作别。

云湖道人拍了拍柳楠郢的肩膀，如同一个自我检讨的老父亲，不无心酸的感慨道：“阿楠，他二人，一个心废了，一个身废了，我却无能为力。唉，这两个两个孩子，我交给你了。”

柳楠郢拍了拍他的后背，“师兄，且放心吧。我会交玄儿迷沱棋局，尽快找到另外两颗紫念菩提，助她成那半副仙骨。垅儿，不算身废了，只是有些虚弱，去方诸山修养个把月，抵得过在千世台养几年的。下次再见，他就是个硬朗的公子了。”

两人已在山门外说上一阵了，而岑夫人还在给云星玄和岑清垅装点包袱，临行嘱咐。

岑夫人从袖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色发簪棍，簪棍的一头上，镶嵌着一颗水青色的碧玉，她将碧玉簪插入岑清垅的发冠中，替换掉原来那根素色簪棍，“这簪子虽然简易些，可也是当年你爹爹送予我的定情信物，那时我身子弱，他说这碧玉采自仙山，是有些灵力的，可以润养身体的。你且先收着，将来送予你的心上人也好。”

岑清垅在铜镜中看了看，笑了笑，“明白了，娘，送给你儿媳妇的。”

云星玄看着他母子二人，微微一笑：“师娘，我们走了，方诸山是仙山，师弟的身体会好的快些的，我会照顾好他的。”

千世台的山门前，柳楠郢展开云鹤扇，扇面如棋盘一般漂浮在空中，墨字幻化成棋子，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在纵横的棋盘间挪动二三，他捻起一颗棋子，念道：“方诸山，清灯笛月楼！”

一阵微风吹过，岑清垅和云星玄不觉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