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备战（1/1）

第四十一章备战

花冷云应了纪横戈翌日要一同训练新军，心内诸事也放下了许多，转眼十数日过去，营内氛围还是一天紧似一天，就连除夕都是匆匆过了，步军营还有很多不足，花冷云每日看在眼里，难免着急，这一日回到营房就掏出自己那本随身的小册子研究起来，写写画画的一时口渴，抬手去摸茶壶却是空的，懒得起身就作罢了，不多时却有一杯温水挪到他手边，花冷云只道是花小猫有眼力见儿烧水去了，端起杯子抬眼饮了才看到是薛猛笑眯眯看着自己，赶快起身拉他坐下：“嗐，薛大哥，我还以为是小猫那小子，怎还劳动你给我倒水……”

薛猛嘿了一声开口：“嗐，那也没啥，我一个人出来，你家小猫也没少帮我干活儿，咱们兄弟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再说……我也有个事儿想求你。”

花冷云听他这话装模作样把脸一沉：“薛大哥，你刚才说兄弟之间不用客气，你还用个‘求’字？有啥事吩咐就是！”

薛猛听他一说更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嗐，那我就不跟兄弟客气了，这事儿啊……我不是大老粗嘛，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本来安顿在北大营之后，托人写了信给你嫂子带去让她放心，可我这又跟了咱们主帅，来了边关，怕你嫂子回信送不到，更揪心，就想让你帮我……”

花冷云听到这儿，笑着拍拍他肩膀，马上铺纸磨墨：“这还不好办，大哥你说，我替你写。”

薛猛闻言憨笑点头，盯着花冷云手里的笔抓耳挠腮好一会儿才开口：“英儿他娘，我又到宣府城，不在北大营了，怕你揪心就让营里兄弟再替我写一封信，边关一切都好，新元帅比原来那个好得多，一定能打胜仗，你放心……让英儿好好读书，不要像我，大字不识……你要好好保重，少操劳，农忙不行就花钱请人帮忙吧……附上银十两，我留够了，你不要舍不得花……”薛猛盯着房顶笑嘻嘻说着，花冷云却越写越心酸，他知道薛猛是普通军户出身，家境可算贫寒，这十两银子定是他从入营那十二两饷银里生生挤出来的，执笔慢慢写过去，就将那“十”写作了“二十”，待薛猛口述完信又说了地址，花冷云将那信封好笑道：“刚好我明日也要去驿站，不如替你一起将家书送了。”

薛猛虽然家贫，却是个豪爽性子，更信得过花冷云，便将密密层层包裹好的两个小银锞子交给花冷云，花冷云当着他拿了条细布裹了，却在翌日薛猛出去练刀时，又偷偷揣进去两个，并家里带来的上好生宣取了半刀，裹上两只湖笔塞了满满一包袱，夹着送去驿站了。

拐了一趟驿站，紧赶慢赶来到步军营的花冷云，看到纪横戈已经开始击鼓点兵，赶快几步纵越过去站在他右手微微靠后的位置，目视校场上属于步军营的这片方圆渐渐排的纵横分明，这些新兵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也有些老成的味道了，在纪横戈操训下更是军容齐整。

上来依旧是两个时辰的站操，所谓站操便是顶盔带甲，手提兵刃站着，听起来简单，但连续站两个时辰不准动弹言语，直至站操结束或者晕倒被抬下去，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是天天如此，一开始花冷云也不明白纪横戈这样练兵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尊重对此不予置喙，但自己实实在在陪全营兵士站过来三日才明白，这样的站操不但是对士兵体能筋骨的打磨，更是对意志和专注力的磨练，即使是内力深厚的他，也曾因疲累或无聊而感觉精神恍惚，最神的是，队列里的士兵每每出现这样情形，总是能被纪横戈发现，难免被他拿绑了白灰粉包的秃头儿箭矢射中胸口，在众人的幸灾乐祸里被罚去校场负石蹲起，每当此时，花冷云总是一机灵，想着若非自己是他的副手，怕是也被射中无数次了，久而久之，他这样一个心浮气躁的人，居然也能保证两个时辰沉心凝目，将全部心思凝在双腿双手，也是经过亲身体会，花冷云才明白纪横戈特有的这种“站操”，其精妙之处，正是将蓄势待发的“动”凝于雷打不动的“静”中，便如张满的弓箭，虽然静止不动，却蕴含着雷霆霹雳之疾。

慢慢地，花冷云就觉得纪横戈这种练兵方式很神奇，他的站操，队列，军阵和变阵都奥妙无穷，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土包子，大周的将帅都是这么练兵的，可问过他才知道，这居然是他自己结合家学又博采众长摸索出的路数。

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的站操结束，纪横戈挥舞令旗让兵士们坐在地上高唱自己编纂的军歌稍歇一刻，又将花冷云和薛猛叫到身边言道：“昨日主帅已经下令加紧训练，特别是步军营，我觉得咱们再这样四平八稳的练还是太慢了，还是前次说的那几宗，腕力软，下盘虚，刀法死，阿猛和怀岫，你们有什么办法？”

薛猛略一思忖先开了口：“腕力这宗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有点太土了。”

纪横戈拍拍他肩膀：“无妨，你说，有时候土法子管大用。”

他这么一说，薛猛黑脸反而憋出一缕红：“咳，我说了大哥你可别笑，法子是……犁……犁地。”

他这么一说，纪横戈和花冷云都愣住了，薛猛磕磕巴巴赶快解释：“是这样，农户里扶篱的是劲儿最大的了，而且不但劲儿大，手还稳，一个好庄稼汉，徒手扳倒一头牛根本不是事儿，别的我也不懂，你问我腕力……我能想到的就这个。”

纪横戈想了想，微微颔首：“阿猛你这法子听起来怪，但细想的确有道理，不过眼下冬日，土都封冻了，咱们就是有心教兵士们帮屯田的那边犁地，人家也用不着啊……”

薛猛想了想点头：“对……也是。”花冷云在一边却笑了：“屯田的不需要咱们帮忙，筑城的可需要啊，这次回来就开始加固宣府的瓮城，工兵那边磨破手都挖不了多少土，咱们若是找屯田的借些犁来操练兵士，无论多少，犁下来的土就送去工兵营，他们不得跪下叫爷爷。”

纪横戈点头笑说有道理，又在花冷云说出最后一句时假意瞪了他一眼：“怀岫，怎可取笑同袍。”

花冷云打了个哈哈，又道：“至于练下盘，我倒是有点心得……”

“怎么练？”纪横戈追问了一句，花冷云却故作高深地一叹气：“哎，先别多问，烧热水吧！”

纪横戈只是颔首一笑，薛猛却瞪圆了眼睛：“小花儿，你是要生孩子吗？”

于是几天后，当白风展向梅郁城报上步军营除了每天例行的队列兵刃训练，还要学唱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军歌，甚至要去空地上犁土，在泼水成冰的操练场上挨摔的时候，梅郁城只是微微一笑：“用人不疑，我相信开春后各营合练他们定能交上一个好成绩。”

纪横戈等人一直憋着劲儿想要的也是交上一个好成绩，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交上答卷的日子来得太过提前了些，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梅郁城与白风展商议了几句，细柳带着都司府的侍女来摆晚膳，梅郁城顺势就邀白风展一起边用边说，汤盅一掀开，白风展就愣了愣，梅郁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白风展却未多说，将话题又拉到了北梁动向上。

饭后，梅郁城让细柳送白风展出去，他就知道梅郁城是不打算瞒着自己，只是当面不好意思说，便带着细柳从角门小路出去，溜达着问梅郁城这几日饭食用得可好，细柳是个直性子，直接就笑嘻嘻从腰封里掏出一本小薄册子递给花冷云：“郡主这几日用饭可香了，多亏花……花百户给了这个。”

白风展就着侧门挂着的羊角风灯翻开那册子翻了翻——册子上密密麻麻记着二十多道清淡菜色或药膳的制作方法，细致到多大火候煮多久，盐要放几汤匙都标记得清清楚楚，上面的字熟悉到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他一笑将册子还给细柳，看后者边仔细收好边笑道：“花百户还给我们送来一套木勺，上面说的几大勺，几小勺都是按他给的来，得了这些，莫说是我，就是府里任何一个小丫头只要用心，都能做出让郡主可心的饭食……本来郡主说不可将花百户当厨子用，我们以为她以后又要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了，谁知道还是花公子道道儿多，本事大。”

白风展听她这么絮絮叨叨地，心中闪过一丝酸涩：“他只是……不能更用心罢了。”

听他这么说，细柳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军师，我觉得，除了咱们这些跟了郡主数年的老人，花公子是对她最好的了，为什么郡主就……”

白风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句问话，默然间正门方向一阵喧哗让二人止住话头，迅速绕了过去，却见都司府门口看门的兵士正围着一辆车检查，车夫看上去像是远道而来还不知道这里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显得有些紧张，白风展正打算上前询问，却见车帘一挑，从上面跳下一个身着六品文官服色之人。

此人到来，令白风展觉得有些意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笑着上前致意：“温推官，久日不见。”

来人抬头看是他，赶快微躬行礼：“白将军，下官是来拜见主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