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 80 章（2/2）
*
弥赛亚告诉我，莱德被一伙怪物劫持了，很可能，不知所踪的刚瑟尔大师也遭了他们的毒手。
听了她的描述，我确信那伙怪物应该是水妖，那一刻，我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一个美梦了。
书上有很多关于那种美丽的妖精的记载，她们是天生的魔法师，偏向于精神控制类的。她们的魔力渗透了她们的每一滴血水，可以让摄入的人梦见梦寐以求的东西。
噢，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悄悄瞧了一眼正在为我系护腕的弥赛亚，耳朵微微发热。
（五）
这那位叫做琴的水妖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莱德，在一颗巨大的刀锋蚌里。可谁想得到，这儿居然还有一个和水妖勾结在一起的恶魔，他自称玛尔甘尼斯。
这名恶魔的力量强悍而霸道，我与弥赛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为了救我，弥赛亚终究还是被恶魔逮住了，而受到重创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姑娘被恶魔吸血，带走。
我多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她受到那样的痛苦。
*
“不！我们必须回去救她！我绝不让恶魔动她一根手指头！”在琴吹出的巨大水泡里，我愤怒的大吼，可是，我伤的太重了，全身上下的血口就如同无数剧毒的鞭尾蝎在叮咬，让我动弹不得。
水妖要比我冷静的多，“如果我们回去，我们就都完蛋了！”她控制着水泡如同流星一般在湖底血精灵的遗址中飞逝，“男孩，我们得找更多的帮手，不然，他们，包括我的姐妹，包括刚瑟尔大师，都完了。”
*
如果没有湖心岛的净化石，我想我也完了。
玛尔甘尼斯的魔法里带着剧毒，它几乎将我背上的皮肤腐蚀殆尽。
“你必须睡着，男孩。”琴让我枕在她的大腿上，她的手心里有一颗暗影能量团，它顷刻没入我的眉心，让我失去了一切意识。
第二天，当夜幕刚刚拉下帷幕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我们的帮手。
来的人，是骑士托马斯与苏普里亚小姐。
当他们出现在法师塔门口的时候，我几乎踉踉跄跄的扑了过去。
“噢！圣光在上！您怎么了？！”托马斯一把托住了我的手肘，惊讶的问道。
“他带走了她，我必须去救她！”
*
我没有在高等精灵的遗迹里找到弥赛亚，我知道，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与玛尔甘尼斯一样，能闻到了弥赛亚身上那股甜美的味道。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的巢穴在哪儿？！”我朝躲得远远的水妖大喊，“你仔细想想！”
*
我从未想过，魔歌巷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穿过茂密的水草，穿过幽深的岩峡，我看见脚下的水变得越来越浓稠，到最后，它几乎如同半融的黄绿色印蜡，一面在缓缓的流动，一面在低沉的轰鸣。
不时的，有浑浊的气泡从中升起，发出惊心动魄的爆裂声。
苏普里亚小姐默诵了一句魔法，下一秒，朝脚底的那颗气泡投掷了一点炙热如火的圣光之火。只听见“轰”的一声，整个水底都为之震动了一下。可是，那层粘液，却如同最稳固的岩石，依旧沿着自己的轨迹缓缓蠕动，发出沉沉的轰鸣。
“圣光在上……”托马斯跪在水泡里，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我听说澈水湖的水是无垢的，难道，所有的脏东西都在这里？”
“没错。这儿，曾是我们的墓地，男孩。”琴在远远的地方回答，“我们是生灵，而不是元素，所以，死后会腐烂至此，而且，水妖的尸体腐烂之后，会将水中的所有杂质都吸收过来，这就是澈水湖如此清澈的原由。”
“曾？”我敏锐的抓住了那个字眼。
“这儿曾经是我们的领土，男孩。”琴回答，碧蓝的指尖扫向四周，“可是，我们的长老说，湖底下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它暴虐又贪婪，如果我们在这儿呆着，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什么存在？”
“我不知道，但是，长老确实带着我的族人们离开了。”
“可你们为什么留在这？”
那句问话让琴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了，“因为我们姐妹三个太弱小了，在到达大海之前，我们就会死在路上。”
“你为什么认为玛尔甘尼斯的老巢就在这儿？”
她的足尖轻飘飘的点在那粘稠的水层上，随后，捻起了一把，随手一撒，顿时，那些东西如同一颗颗珍珠般悬在水中，与水根本不相融，“这些东西凝成的水层可以隔绝一切魔法波动。那个玛尔甘尼斯是个强大的魔法师，如果他想要掩盖自己的魔法波动，那么……”
“那么，我们现在就下去！”
琴摇了摇头，指向了轰鸣的粘液，“下不去的。我们会被困在当中，然后，凄惨死去，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总会有办法……”
“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厚，我的男孩。”
“那么，玛尔甘尼斯是怎么进去的？！”
“……抱歉，我不知道。”
（六）
我心急如焚。
我疯了一般在孤本里寻找如何穿过水妖尸骨的方法，可是，在浩瀚的书海中，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心心念念的东西。
我也及时给圣光大教堂发送讯息求助，可是，我想我的讯息大概埋没在了大教堂无尽的讯息之海中。
幸好我还有父亲，他在两天之后，回复了我。
“别害怕，我的儿子！我现在在黑石山，但我将日夜兼程赶往你那儿！我给你一个建议，我在你的贴身行囊里放置了一枚金色烟火，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燃放它，你知道它的用途！”
金色烟火？！
我当然知道它是什么，那是一级预警讯号，一旦燃放，它的魔法波动将会附近的某个人捕获到。
能够捕获到它的人通常精神力强大，而精神力强大人，通常不是简单的人物。
当夜幕降临，我翻出了窗户。我记得，在法师塔的背后，有一片树林，那儿绿叶茂密，月光只能在地上洒下稀疏的银辉。
我瞧了一眼法师塔昏暗的窗口，转身飞快的奔到了树林的中心。
金色烟火是一颗金色的圆珠，当我将圣光之力注入其中的时候，它忽然剧烈的博动了一下，随后飞上半空。我原以为它会绽放出火光，可是，它却无影无踪，甚至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响。
它凭空消失了！可它真的被点燃了吗？！
我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忽然有些惊慌。
四周是那样的安静，只有冰冷的夜风在树林间穿梭。
圣光在上，我是不是搞砸了？！
如果我得不到帮助，弥赛亚该怎么办？！
如果我不能救出她，我该怎么办？！我的未来该怎么办？！
就在那时，有一声极轻微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身后，“你点燃了金色烟火？”那是个极为嘶哑的嗓音。
我猛地回过头去，在晦暗的月辉中，我隐约看见一个瘦高的影子，他那一双发光的双眼极为显眼。
那是一名高等精灵男性，他并不健壮，可手臂上流畅的线条间却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烟火是我点燃的。”他的压迫感让我警惕的攥起了拳头，后退了半步，“请问您是？”
“喔，我是费尔南多。”他似乎也在打量我，我觉得他的目光就像尖锐的匕首，每一眼都点住了我的要害，“我见过你，小鬼，在新兵营里。”他忽然开口道。
“……我没有见过您。”
“我若是不想让你看见，你花一百年也找不到我。”他嘲弄的说着，缓缓的朝我走来，我忽然发现，他的身影在闪烁，我根本抓不住他下一秒的落点，所幸，他的气息中并没有参杂着杀意，“那么，你为什么点燃金色烟火？那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
*
似乎费尔南多也对那粘稠的水层束手无策，他脱离了琴呼出的水泡，用靴子拨弄了好半天那些东西，一言不发。
“我们要怎么办？费尔南多先生？”我也游了出去，用魔法传声焦急的询问，“您有办法破开它，对不对？”
高等精灵探手从身旁的岩壁上摘下了一匹闪着紫色的奥术魔法光芒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了半晌，“啊，谁知道呢？”他悠闲的吐着气泡，朝水泡游去。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弥赛亚还在下面！”
“向你的圣光祈祷吧，小鬼，祈祷圣光能照耀到这深水里，在我们能够进去之前，她别给恶魔弄死就行。”说着，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瞧了我一眼，“要毁灭我的星星，他总得出来做点什么，对不对？”
*
我在心焦中经受着无尽的煎熬。可是，我们除了依照费尔南多的话，埋伏在茂密的水草之中，别无选择。
时光轮转，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午夜。
在透亮的水里，是一片如同银粉的月光。
忽然，独自飘在不远处的琴发来了魔法传音，“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宁静冰冷的水忽然震动起来。
我们一下子都跪坐起身，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那发光透亮的湖水。
轰--
只听见一声爆裂的声响，我看见玛尔甘尼斯那巨大的身影从上面降下，他足下碧绿的恶魔之火在剧烈的燃烧着，瞬间，就在那厚厚的粘液中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有一瞬的死寂，我们立刻都扑了过去。
粘液层在缓缓蠕动，一点一点的修补着那个被邪火烧出的空洞。
洞的那一头，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什么颜色的光都有。
“他一直在外。”顿了一下，苏普里亚小姐低声开口，“他去做什么了？”
“不管做什么，”托马斯小声说，有点儿欣喜，“这么看来，弥赛亚小姐很可能没受到折磨。”
托马斯那句话让我一直焦躁的心情，稍微的平静了一些。
“别看了，小鬼们。”费尔南多吐掉了嚼在嘴里的水草，率先游了进去，“游快点，不然你们会被这些东西吞掉。”
我们相互看了看，立刻跟在了高等精灵的身后。
“别碰那些火，男孩。”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转头，我正好看见托马斯收回的手指。
“呃，抱歉，我从来没碰见过恶魔。”他呐呐的说。
*
你无法想象，当我再次看见弥赛亚时的心情。
她被恶魔拎在半空中，她的嘴唇惨白，脸色惨白，甚至原本火红的发丝都透出了一种惨白的光泽。她就像枯萎的花朵，而恶魔，就要把那朵枯萎的花朵撕碎！
那一瞬，那双在梦中陪伴了我数十年的双眼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它们与弥赛亚的身影重合着。
它们在流泪，在哭泣。
它们在对我说……
不！不！
我觉得我全身的血都沸腾了！
我扑过去，每一次劈砍都用尽了全力。
圣光之力如同洪水般向我聚集，高温如同针刺一般刺激着我的每一颗细胞，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剧烈燃烧的火炬，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七）
我救出了我的女孩，但是，我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我的意识很清醒，我清醒的感觉自己被送进了洛丹伦大教堂，清醒的感觉到有一位魔法力量强大的存在进入了我的意识，他的魔力带着无尽的温暖，是由最纯净的圣光构成的。
“我的孩子，达利安，你能听见我吗？”我认出了那个柔和的声音，是阿隆索斯.法奥大人。
我明明听的清清楚楚，却没法回答，更没法动弹，我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照看好我们的小英雄。”那个声音轻声吩咐道，“在我找出办法之前，我不想看见他哪怕瘦了一斤。”
*
我的意识仿佛被禁锢在了一个只有光的世界里，仿佛有一个无形无影的罩子隔绝了我控制自己身体的企图。
那些光仿佛长着无尽的触须，它们在不停的扎入我的意识，纠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累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时间如同流水，不停的奔涌。
在这些天中，我清醒的知道我的父亲到达了洛丹伦。他心焦的守在我的床前，担忧无比的和法奥大人讨论着我的状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又一个强大的存在降临在我的意识之海中。
“喔，你看起来有点儿狼狈！小子！”我听见了一个轰隆隆的嗓音，当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
“……奥菲罗斯！”我大喊起来，随即，我一愣，我居然可以发声了吗？！
奥菲罗斯带着轰隆隆的大笑降临到了我的身旁，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意识似乎有了实体。他一如既往的高大而魁梧，我必须仰头站在他的面前，才能望到他额上尖锐的犄角。
真的是他。
头顶一热，他用力的揉了揉我的发丝，“你的际遇通过了无限的圣光，传到了我的身旁，这会儿，我本该在时光洪流旁睡大觉呢！”
“我醒不过来，奥菲罗斯，帮帮我。”
“你醒不过来，是因为你还没有消化完圣光赐予你的新力量，小子，你得耐心点。”他有些笨拙的在我身边坐下，发亮的目光透过了层层圣光，也不知道落在哪儿，“你还真是个幸运儿，小子，你很快会发现……呃……”他忽然被噎住，嘴巴不住的开合，可是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奥菲罗斯？！”我心里一惊，不由的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胳膊。
奥菲罗斯被噎的直吐舌头，好半天，他才捂着咽喉艰难的吐出口气，“吁--真见鬼！既定的命运我没法说出口，小子，那是神的领域。”
“可是，你曾告诉过我……”
“啊，那可不一样。”说着，他转头瞧我，“那是我在时光洪流里瞥见的东西，不算！那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堵上了全部的幸运才窥见的呢！嗯？等等，你这个眼神……你找到了那个女孩子？让我想想，她是不是叫做弥……弥赛拉？不，是弥赛亚？”
我的耳朵微微一热，却还是挺胸抬头的告诉他，“没错！我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她。我得赶紧好起来，我担心她。”
“啧啧！”奥菲罗斯嘴角的笑变得有些揶揄，“感情可真好呢！怪不得……”说着，他忽然停住了，嘴角的笑容更加恶劣了。特别是他那双上上下下打量我的发光的眼睛，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没穿衣服。
我有些不自然的朝一旁挪了挪，“怎么？”
“就我在时光洪流看见的影像，你会和她结婚，并且，她很快就会怀孕。等等，让我瞧瞧。圣光在上，我觉得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至少影像上看起来，你现在的样子挺符合的。我的天，这么一想，你有点儿禽兽，小子，你才多大？那个姑娘才多大？！”
我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嗫喏半天才吐出几个音节，“真，真的？！”
“呃……我看见的毕竟只是时光洪流的一滴小水花，没准你们会走向其他的支流？没准，那些都不会发生。”
“噢！你准是在胡说！”
我斩钉截铁的声音让这片光的世界一下子就寂静下来，可瞬间之后，奥菲罗斯的笑声响彻天宇！
“真可惜，时光洪流太过庞大，我能窥见的又太少了！不然，说不准我能看见小达利安的样子！”
神差鬼使，我接口道，“他叫莱因哈特。”
空气里又有一瞬的死寂，死寂之后，奥菲罗斯几乎要笑的死过去！
我的脸烧的厉害，心里又懊恼又甜蜜。可就在那时，我骇然发现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变淡，就像他上一次离开我时那样，如同齑粉，缓缓消散，这副景象让我霍然起身。
“我已经老了，小子，”仿佛看出了我眼中的担忧，他开口堵住了我的询问，那一瞬，他突然迅速衰老，甚至眼皮都耷拉了下去，“在千万年前，我是一定是冲在战场最前沿的那个勇士！可是，现在，我只能默默的守卫时光洪流，甚至，连进入梦境找乐子都支持不了多久……答应我，你一定会做一个勇士，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