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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命契(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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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向师清漪证明了,夜确实是没有心的。

她也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雨家那个向姨是没有脉搏的,想必也是因为没有心。向姨毫无疑问是椼那边的,椼和夜同源,夜和仆从们都没有心,椼应该也没有才对。

“椼,也没有心吗?”师清漪问道。

“没有。”夜说。

“你之前知道雨霖婞家那个向姨的存在吗,她和椼是什么关系,是她的仆从?”师清漪向她确认。

雨霖婞捏紧了拳头。

“我不知道雨家的事情。”夜平静地回答:“不过如果出现了没有脉搏的人,而且和椼是一路的,应该是她的仆从,她之前也有仆从的,只是比我这边要少很多。我们,还有所有的仆从,都没有心。”

“可以理解为你们这一族都本来没有心吗?”师清漪斟酌了用词。

“我们并非一族,没有族的概念。”夜垂下头:“我们,都只是主人的仆从。”

师清漪没再吭声。

夜拥有那么多仆从,地位已经那么高了。作为执行者,她应该是处在比监视者还要高的地位。

可她本质上,还是只是那个古神的一个仆从。

鱼浅之前一直在水底与世隔绝,是她们之中最晚到现代生活的人,许多现代的知识并不清楚,问夜道:“没有心,便无法心疼,心痛,心悸,心动等,与心有关的一切情绪岂不是都无法尝到?所以夜你才无法感知情绪是何种感觉么?”

鱼浅问得认真,师清漪看着鱼浅轻轻一笑:“其实人的情绪,本质上和心没有任何关系的。”

鱼浅面露迷惘之色,长生其实也有点一知半解,看着师清漪。

师清漪耐心给这大半桶水和小半桶水解释起来:“心脏其实主要只是一个泵血的器官,通过收缩和舒张,为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而提供动力,它和情绪本身的形成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真正产生和掌控情绪的,只是大脑而已。”

她转了话锋:“不过这种情绪上的波动,的确会影响到心脏的变化。大脑产生和感知各种情绪,情绪则会刺激到心脏,产生不同程度的反应,比如大脑在激动,生气,兴奋或者紧张的时候,心跳就会跟随加快,所以人们总是会习惯用心脏的反应来表达情绪的感受。那只是一种感官上的修辞手法,通过心跳变化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但真正把握情绪的只是大脑。我们说心疼,也并不是真的心在疼,只是情绪上的伤心让我们感觉不舒服,它更多的是一种形容。”

她之前听了长生的转述,其实能明白夜为什么那么说。

夜说没办法为长生心疼,只是在客观阐述事实,她的意思是说自己没有心,所以连心疼这种比喻形容都没办法进行表述。别人有心,才有资格用心跳的变化形容自己的情绪,她心都没有,自然连用上“为长生心疼”的说法都无能为力。

长生听得认真。

师清漪怕鱼浅还是不明白,向鱼浅道:“就像是你喜欢濯川,濯川是你的心上人。你瞧见濯川,就觉得喜欢,你的那种喜欢濯川的情绪,是你的大脑产生和感受的,只是因为这个时候你同时会心跳加速,所以才说是你心动了。但是心动的喜欢感觉,是大脑产生的。”

这个举例对于鱼浅再适合不过,不少思维还停留在古代的鱼浅恍然大悟:“我晓得了。是以夜即便没有心,也不影响她产生与感知情绪,更不影响她喜欢别人,是么?”

长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不影响。”师清漪笑眯眯的,也是特地说给长生听。

她就怕呆货担心。

不过师清漪自己反倒有些暗自担心。

夜其实已经开始了解些许情绪上的感觉了,她会知道生气,也会知道怜悯别人,这都是很难得的变化。

这本来对于夜而言,应该算一件好事,因为夜是希望自己能够感知到这些的,她对感情与情绪十分好奇,也想要拥有。

可长生却说夜没办法“心疼”,看见长生受伤,只是全身疼。

这一点让师清漪那颗心悬了起来。

夜的“心疼”情绪其实是有的,她脑海里能感受到,只是她没有心,没办法用“心疼”的修辞来形容自己,但她的确是在为长生受伤而情绪波动,这一点师清漪完全能看出来。

而夜说全身疼,是不是就是夜产生这种情绪波动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身体疼痛。

椼阴阳怪气地说难怪夜今天十分辛苦,疼极了,才会斗笛处于下风,师清漪这下越发确定,夜越多地感受情绪,她的身体就会越疼。

夜越疼,疼痛分散了她的精力,她与椼对抗时就会受到影响。

这种疼痛……

师清漪想了想,总觉得像是一种因为产生感情而付出的代价。

可是宁凝也有了自我感情的产生,和夜一样,宁凝在感情上也是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为什么宁凝看上去却什么事都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夜有这种代价?

师清漪思绪起伏,脑海里蓦地晃过了夜在梦场里说过的话。夜说她有两个命契,其中一个是不能涉及魂堕相关,还有一个她并不知道,但只要触犯了,就会被惩罚。

现在伴随“心疼”情绪而来的这种疼痛,算一种惩罚吗?

夜的命契,难道是……不能产生感情?

师清漪蓦地打了个冷战。

如果夜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古神,想要一个非常完美的执行者,那的确是没有感情最好,对于古神而言,多余的感情会影响执行者的行动力。如果古神因为这个原因,在夜身上下达了命契,警告夜不要产生任何情绪和感情,永远只是作为一个执行命令的无情之人,师清漪觉得这会是那个古神能够做出来的事。

师清漪越想,神色越凝重。

她悄悄看了洛神一眼,洛神也微蹙着眉,一直没有吭声,应该也是想到了。

假如这个猜测成立,现在夜还只是刚开始产生些许情绪,就已经觉得浑身疼,如果她感知更多,那种惩罚会是什么样的?

师清漪有些难以想象。

她想到这,又瞥向夜。

夜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全身疼,她目前并不知道另外一个命契的约束到底是什么。

似乎在夜看来,这种疼痛根本算不上她之前因为去了解魂堕相关而受到的惩罚程度,也就没往命契方向去想。

鱼浅进入血湖后,终于不用担忧濯川被驭,人也没那么紧张了,于是怪问题再度层出不穷,她沉思道:“纵然夜也能产生与感知情绪,可她没有心,倘若她往后欢喜了谁,怎么才能晓得自己是欢喜了对方呢?她无法为对方心跳,我当初碰到阿川,总是心跳不已,我才晓得我欢喜了阿川,一定要得到阿川,才会去主动勾引她的。”

师清漪:“……”

……这问题还真的是另辟蹊径。

而且鱼浅还是一贯的敢说。

不过这样也好,这说明鱼浅现在状态不错。

只是不知道这些话,濯川听在耳中,潜意识里会不会有所反应,不过濯川一直跟在鱼浅身边,寸步不离。

夜听了鱼浅的话,这时候却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感觉,一定要心跳么?可我没有心。”

长生听了,微咬着唇,心跳咚咚咚的。

夜似乎觉得鱼浅在这方面很有经验,问鱼浅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濯川?你喜欢她的时候,除了心跳,还有别的反应可以判断吗?”

“那还是有的,只是心跳会让你更为直接地认知到你的那份欢喜。”鱼浅认真解答:“不过倒是也有旁的一些判断,并不直接。比如我会想一直看着阿川,阿川褪了衣衫,我会忍不住总盯着她肌肤看,阿川肌肤很白,很好看,会想摸她,吻她,还想与她欢好。”

师清漪低低咳嗽了一声。

不是在认真研究夜没有心的事情吗,鱼浅在这,又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夜面露疑惑,思索着。

洛神面色正经,对夜道:“其实我也有一事不明。你没有心,如何供血与血液循环,可是有与心类似功能的某种存在?”

这问题也是师清漪很想问的,她连忙看向夜。

她知道夜是会流血的,而且她的那些仆从,打残了腿之后,也和寻常人一样流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是。”夜点头,抚上自己的左胸口:“我这里除了没有心,别的其实与你们没有不同。只是你们心脏所在之处,我这里是空的,但血管却与你们一样,汇聚于这里,和胸腔这里的‘觉’相互连接。‘觉’是主人供养的,能让我的血液流转于全身,和你们类似。”

师清漪敛眉。

又是那位古神的“觉”。

“是以,觉,便是你的‘心’?”洛神道。

“可以这么理解。”夜说:“只是‘觉’是主人给予的力量,它无形无质,虚空的一团,也不会像心那样跳动,所以我们没有脉搏。”

洛神看向夜的额头。

夜的额头中央有一小抹极细红的印记,这让她那份冷寂中带了些许妖娆。

“你说的椼额头的印记,与你一般么?”洛神道:“你说觉藏于椼的额头印记之下,只要抽出觉,她便废了。”

“是,我和椼都有一样的印记,接受主人觉供养的,都会形成这个印记。”夜这也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但她并不在意,足见她对洛神的信任:“觉的源头藏在额头印记底下,往全身流转,更会在左胸腔血管聚集之地,凝集更多,形成一团,代替心脏以供我们血液循环。如果你要抽取觉,只能从额头印记这里抽取,这里才是源头。”

“那其他仆从为何没有此印记?”洛神再问:“他们也没有心,总得依靠觉来供养才是。”

“我的仆从身上的觉,是我分出去的分觉,他们并不受主人直接供养,而是由我控制。椼的仆从,则由椼供养分觉。”夜说:“分觉的力量远远小于主人直接的供养,并不会形成印记。我和椼,我们身上的息永远不会离开身体,魂魄自然也被息保护着,只要息和魂魄在,主人以觉供养我们,我们就永远不会死去,除非将主人的觉从我们身体里彻底抽出。”

“我的仆从们,身上从我这里得到的‘分觉’的力量是有限的。”她微微皱眉,接着道:“而且受到的伤害致命的话,他们的息是会离开身体的,所以五才会被杀死,再无转圜余地。”

“所以是因为仆从身体里的分觉和你的联系,你才能直接在你的仆从脑海里下达命令似的,彻底掌控,是吗?”师清漪想到了梦场中那些仆从的反应,说。

难怪夜的仆从有时候不需要和夜说话,就能知道夜想要什么。

“是。”夜点点头:“我的仆从被主人判罚给椼之后,我和仆从之间的分觉联系就被切断了,改为由椼供养她们分觉,所以他们的一切都被椼抹去了,不会再认我,而椼也可以直接向他们下达命令,或者控制他们传达自己的话语。”

师清漪却陷入沉沉的思绪中。

她想了想,说:“所以接受你的主人直接的觉的供养的,额头上才会有和你一样的印记?”

“是。”

“那这样的……多吗?”师清漪脸色古怪。

“很少,只有几个而已。”

师清漪问到这,没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可还能重新‘分觉’供养?”洛神道:“血湖之中那些仆从,你若救了,他们若还认椼为主,很是危险。”

“能。”夜说:“我可以再切断椼与他们的分觉供养,再度给他们搭建我的分觉,他们将会重新听我的话。”

“椼能再切断吗?”师清漪担忧。

“她不能。”夜的情绪没什么起伏,但师清漪莫名能从她的话里听出对椼的鄙视:“她比我弱。”

师清漪却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问题:“她既然无法切断你和仆从之间的分觉联系,可之前你的仆从的确受她分觉供养,说明切断了,那就不是她自己切断的,而是……你的主人?”

夜似乎是回想了惩罚,打了个哆嗦,说:“对,主人当年判罚我的仆从给椼的时候,切断的,不然椼做不到。”

长生几乎是定定地看着夜,眼中聚了几分愁绪。

“宁凝呢,也就是九,她当初也被判罚了吗?”师清漪想起宁凝的请求,说:“是不是只有五没有被判罚?为什么只留下五?”

“九在判罚之前,就已经自愿跟椼走了。主人切断了她与我的分觉联系,从那以后,她受椼的分觉供养。”夜说:“至于五,主人说会给我留下最后一个仆从照料我,主人选了五。”

难怪夜会说,是九背叛了她。

宁凝自己选择跟的椼,她当时觉得椼比夜好,而不是像其他仆从那么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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