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大结局（1/5）

严诀生来屠魔,杀过的魔如果没有在他神剑下魂飞魄散，尸首可以填满神界的无妄海，所以他深知魔有多狡猾无耻。

当他还是孩子,人还没有神剑高的时候，这些魔看到他一点也不怕，还笑嘻嘻地取笑他是个不自量力的漂亮娃娃,但在发觉他用手指便可碾碎他们后，这些魔便变了面孔,做出无比可怜弱小的样子。

他从未怜悯。

无论是儿时，还是现在。

严诀在回答卿欢问题的时候，就在等着她,这个中毒力竭的女魔头施展魔族无师自通的卑鄙技能——弯下她看起来笔直的脊背,哭着向他假意忏悔,求他放过她。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卿欢没有这样做。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卿欢眼里的杀意催起周身魔息便席卷向他。

严诀难得有所波澜，意外于她的顽强，竟在这种境遇依旧可以运作如此力量。

不过，她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她是天赋异禀，但招数都是自己瞎琢磨的，毫无章法。之前可以把那群修仙的打得落花流水，只是因为她魔息的基数比较大,实际她根本没掌握到施展她全部水平的技法。

甚至连神魔最基本的天赋技能都没有开发出来。

这点野生的顽强在严诀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他只用了一招，来势汹汹的魔息就已经溃不成军，他的神剑准确而狠厉地钉进她的胸口。

翻涌的魔息瞬间熄灭，她飞舞的青丝也乖顺地落下,血从她的唇角涌出，杀生线也不见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暗红光芒。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严诀清楚地在她眼里看到她并不想死，却没有看到那些死在他剑下的魔们临死时的怨恨狰狞。

她好像已经猜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

她很想活下去，却也不在乎死亡，更不在乎最后究竟死在谁的手里。

严诀修长的手指握紧了剑柄，心里有所动容，手下却依旧无情，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前。

在把神剑彻底穿透卿欢的过程中，严诀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竟然第一次希望剑下之魔可以没有这么简单被他杀死。

然而这个过程非常顺畅，卿欢好像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诀看着她的身形渐渐变淡，这是魔将要灰飞烟灭的前奏，看着她慢慢变得透明，他突然开口：

“你可还有什么愿望？”

卿欢听到这个从见她到将剑穿过她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的神，用她听过最清冷的声音问了她一个从来没人问过她的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也是没想到严诀会问她这个，不过她还是微微往前，血更加汹涌地从伤口处流出，她张了张嘴巴，但只有气音。

严诀犹豫了一瞬，也略微倾身，他做什么都很用心，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要知道一个魔的遗愿，不过，既然他问了，他就准备将她的遗愿完成，当然，前提是，她的愿望不伤天害理，在他的原则以内。

他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我……想要……”她咳了一口血，伸出手，展开四个手指头。

严诀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问下去，却见她的手指突然狠厉收起，手心幻出一道黑影，接着他的胸口一痛。

严诀低下头，一把漆黑的匕首，在他的胸口。

刚刚消失得一干二净的魔息顺着泛着冷意的刀刃流进他的身体。

严诀看向卿欢，她还是一脸纯良无害地回看他。

被杀或是杀人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严诀生了一双很招摇的桃花眼，但眼里只有淡漠。

曾经有修炼万年的狐妖企图用妖术蛊惑他网开一面，但就算她烧尽修为催动媚术，也撩不起他眼中寒潭一分涟漪。

当下，生命有险，他也是吃惊一瞬，便恢复了冷静。

紧接着，神力铺开，扫向卿欢，她顿时吐出鲜血，脸色透明几乎看不见，只剩一双眼睛湛黑发亮。

严诀看着她那双格外干净的眼睛。

弑神者都要受到最残忍的惩戒，何况她还是至邪至恶的天生魔物。

“你以为你可以弑神？”严诀垂眸看卿欢，眼尾漾了一层淡淡的嘲讽。

强大的神力和负隅反抗的魔息交缠在一起，触碰到的一瞬，便将本就不是一个力量级的魔息粉碎。

严诀看着力量风眼中被激荡撕扯，就要倒下的卿欢，眼底无波无澜，惩戒最可怕的一击流转在他的手心，就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放空想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异常出现在卿欢身上。

她渐渐淡去的身形恍惚中好像在重新汇聚。

这是怎么回事？

纵然是严诀也从未见过这种有悖于天道运行规则的现象。

严诀眼底闪过错愕。

然而让他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

“为了活下去。”被力量冲击得摇摇晃晃的卿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住了，抬着睫直直地看着严诀，一字一顿，“弑神又有何不可？”

她的魔息，被压制得狼狈不堪的魔息，随着她的声音，节节攀升，嚣张地与严诀的神力碰撞，强强相撞，爆裂的巨响起此彼伏，狂风卷起她的长发，血污中，她的眼睛灿若星辰。

这股东山再起的魔息的确强劲，但严诀也不是不能对付，可没等他发力，就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卿欢直视他的双眼中。

他出生即入神，屠魔百年，见惯了光怪陆离，却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可以如此干净，又如此诱人。

之前顺着匕首流入他身体里的魔息，因为主人的虚弱，魔息也弱得忽略不计，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严诀的神魂上。

它们化作了严诀从未有过的，让他无比躁动的欲望，让他的呼吸都带着滚烫，让他的耳廓，脸颊染上红晕。

万年狐妖的媚术在这面前幼稚得像是小孩子的把戏。

严诀意识到不对，但他已经毫无余力可以挣扎。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可能发生了什么——他的神力让卿欢在绝境中被触发了天赋技能。

至于她的天赋技能……严诀用尽全力停住自己在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不自觉伸向卿欢脸庞的手。

努力维持着神色不变。

各族天赋最高者都是“驭”类型的天赋，譬如兽族，兽王可号令百兽。

他是神族天赋最高者，神又是各族最高，所以是为上神，六界之尊。

卿欢是天生魔物，可以算是魔族天赋最高者，等天赋开发，即可号令群魔，但很显然，卿欢的天赋不是驭魔，或者不只是驭魔，而是驭……神。

魔驭神……驭的对象不对，严诀紧紧抿着唇，隐忍着喘息的冲动，指节攥得发白，方式也不对。

卿欢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已经开始对严诀发挥了作用。

严诀自控能力逆天，纵然体内翻涌狂躁，但神色基本如常，在卿欢的视角看来，严诀只是脸突然红了些，气息重了些，神力没有减弱，反而更有暴戾狂躁的趋势，还伸出一只手向她伸过来。

他还是要杀她，而且要蓄力放大招了。

卿欢当然不可能让别人抢占先机杀了自己，所以毫不犹豫地决定先下手为强，纤细手指有力地攥起，喷吐着可怖骷髅头的魔息咆哮着汇聚于她的掌心。

轰——

这一击，卿欢将所有魔息呼啸，夹杂着电光向严诀砸去。

霎时间，天色变得血红，暗色魔息滚滚，铺天盖地，如巨兽张口血盆大嘴将严诀吞没。

卿欢凝神等着严诀的回击，然而他却没有，甚至连躲都没有躲，像是定住了一般，生生扛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视野被魔息占据前的最后一瞬，卿欢与抬眸看向她的严诀四目相对，他眼里按捺的情绪让她看不懂，她也没来得及看懂，严诀就已经被魔息冲走。

魔息洪河流去，原地只剩一大片废墟，卿欢没敢放松，怕严诀也会像她一样假装示弱，等她松懈再卷土重来，然而她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严诀回来。

神如果活着，定不会放过她这个魔物，但他没回来，是不是说明，他已经……

所以她真的弑神了？

卿欢看着地上残留的鲜血，茫然地眨眨眼，紧绷的神经再也无法支撑她已经透支的身体，眼前一黑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