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百里云盯着徐渭看了一会，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

赵芙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看见了吗？那就是徐渭。”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呀？”

百里云微微抿唇，喃喃道：“这是……徐尚书之子？”

“长的不大相像。”

“你说的是与谁不大相像，他本来就不是与徐家那两个兄妹同母，与他们不像是自然的。”

是……与徐尚书也不大相像。

百里云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嘁。”

坐在邻位的冯逸珏听不下去。

这百里云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皇商独子，竟会对区区尚书庶子感兴趣，还有赵芙洲，父亲是内阁第二把交椅，身为嫡女的她，显然也和徐渭关系匪浅。

刚刚还上赶着维护人，真是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冯逸珏想想都觉得牙酸。

他晃着自己画山飞鹰的十二骨折扇，仍是那副昂首不驯的模样，眼皮半掩地瞧着赵芙洲二人，眼角眉梢透出的不屑，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后日学府不开课，你要来我家玩儿吗？我把徐家的人也叫上。”

赵芙洲才不理会那个姿态做作的人，反而展颜问向百里云。

“没有提前问过父母、递过拜帖，就答应去赵大人的府邸，恐怕有些不妥，”百里云斟酌两下，道：“不若你们来我家，我家世代从商，规矩不那么重，我让我娘亲多布些好吃的，我们还可以一起打马球。”

赵芙洲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好啊，那我等会便去问问他们。”

百里云一笑，“今晚回去我写请帖也是一样的，”他和冯逸珏没什么过节，而且那个人一直瞟向这边的眼神太过明显，令百里云觉得，若是不问他一句，就是自己礼数不周全。

他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附身对赵芙洲说：“若是我请了马公子去，你会不会生气？”

赵芙洲挑眉，对上冯逸珏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也知道百里云的为难，笑道：“自然不会，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百里云暗暗舒了口气，这才对明目张胆“窥伺”的冯逸珏发出邀请。

冯逸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嘴角却不知道翘的有多高，得意的眼神还不住地往赵芙洲身上瞟。

赵芙洲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学府未正下学，乌金斜晒，她先拦住徐春舒同她讲这件事，徐春舒满脸期待隐藏不住，却硬要装作“不屑一顾”的傲娇模样，某些方面看，还是和冯逸珏很投缘。

“徐渭也去？”

徐春舒以手为扇，在脸旁拂动了会。

赵芙洲正从拥挤人潮中寻找徐渭，嘴上回答得很痛快：“当然了，你记得把你哥哥也叫上。”

徐春舒现在对徐渭已经没什么看法，对赵芙洲这样走到哪就把徐渭带到哪的行为，也没有表示异议，反而眼神奇怪地打量她。

赵芙玉在身边，发现了徐春舒诡异的眼神，于是拉了拉徐春舒的袖子，小声道：“春舒姐姐，为什么这么奇怪地看我的嫡姐？”

徐春舒低眉看了眼赵芙玉，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在想你嫡姐给我奉茶、叫我‘姐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说罢，徐春舒就挑帘上了马车，留赵芙玉一个人在原地思索她讲的话。

下了课自学府一涌而出的人很多，在大家都摩肩接踵的情况下，徐渭却自带气场，身周范围完全真空，他一人闲信而来，步子亦不徐不疾，春末的眼光给他轮廓分明的眉眼洒了金，远远看去，竟有种异域的陌生感。

赵芙洲冲他挥了挥手，徐渭便一步步向他走来。

赵芙玉看着脚步加快的徐渭，又看着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嫡姐，顿时有几分明白春舒姐姐说的话的含义了。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竟不合时宜地浮现起另一张脸庞，脸颊蓦地红了。

“嫡姐，我先上马车，外头有些晒。”

赵芙洲回头，见她双颊嫣红，安慰道：“你先上去吧，我说几句话，一会就来。”

赵芙玉安安静静爬上马车，她将手放在膝上，端正坐了一会，又忍不住将车帘掀开，探出一双眼去。

外面，赵芙洲正与徐渭讲话。

徐渭身侧的手紧了又松，不知和赵芙洲说了什么，让他小臂微微抬起，又忐忑放下，最后竟然抓上了自己的袍子。

赵芙洲倒是说了些俏皮话，拍了拍徐渭的肩膀，徐渭顺势将一直提着的食盒放在她手里，那只紧紧抓着袍子的手，也顺理成章地轻轻摸了摸赵芙洲的头。

徐渭的眼神是珍视且满足的，可惜赵芙玉还看不懂，只觉得他看向自己嫡姐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不同。

赵芙洲显然是不习惯别人摸自己的头，只微微偏了偏脑袋，徐渭的手就立马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失落。

“那就这样说了，后日百里家，我来接你。”

赵芙洲笑吟吟与徐渭道别。

“嗯。”

徐渭颔首，悄悄将手放在身侧，重重抹平方才因紧张而将长袍抓出的印。

嫡姐要上车了，赵芙玉立马放下车帘，端正坐好。

她眼眸微垂，安安静静，可想起徐渭那只无所适从的手，她也不禁想到，也曾有一双匀长白净的手，投喂过秋风亭的锦鲤。

而那手的主人，也像徐渭对嫡姐一样，对她笑得温润如玉。

那是菩萨婆婆送给她的玩伴，她一直这么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