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1/2）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雪海境中竟发生这么多事？所以，杜叔叔现在被关在总督监，而我爹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青空焦急道。

夏青禾点点头道：“哥，快随我回府吧，说不定你一回去，爹就醒来了。”

青空应允了一声，刚要随青禾走出门去，又回头转向梁啸之，郑重道：“总督大人，杜叔叔是被冤枉的。那日在清绝号上，是我与陆天翎在打斗中不慎落海的，与苏珏和杜叔叔无关。出海的日子里，杜叔叔教了我许多东西，琼鲨号劫船时，顾鸣琛要押我跟他回去作人质，是杜叔叔竭力保护我，将他自己换做人质独自上了琼鲨号，还因此伤了一条腿，他又怎会害我？”

梁渊澄也在旁道：“是啊父亲，昨日清绝号的水手们亲自来总督府为杜叔叔澄清，杜叔叔出海在外的这许多年来，从未与宁国府之人做过什么通传讯息之事。”他还要说什么，夏青禾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梁啸之对青空道：“好，青空，你杜叔叔的事总督监自会查清。你还是快去看看你爹吧。”

青空走后，梁渊澄问父亲道：“爹，那陆令南今日从落英码头撤退，应只是缓兵之计，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伽蓝号已经离开，我们没有外援，是否要加派兵力，防止今晚宁国人来夜袭？”

梁啸之摆手道：“今晚不会。依我看，那姓陆的今日吃了亏，损兵折将，这几日他还得稍作休整，养精蓄锐，不过不会太久，近日必会再次进犯。你命人密切关注海面，雪海境的东南西北面皆加派人手日夜把守，一有动静，水师必须立刻行动，绝不可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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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夏府中寒风瑟瑟。青空赶到夏循甄的床前，见父亲双目紧闭，嘴唇泛白，脸色蜡黄，不禁心疼得湿润了眼眶。

“大夫怎么说？”他问道。

青禾哽咽道：“你不在的时候，爹的病已经愈发严重了，他有时会忽然晕倒，过一阵又会醒来。大夫说，爹不剩几年了可霜降那日，结界破溃，爹焦急万分，非要上落英码头去，结果见到清绝号回来，却得知你坠海失踪的消息他才”说到这里，青禾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青空紧咬嘴唇，注视着夏循甄的面容，极力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对青禾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

青禾关上门离开后，夏青空在父亲床前缓缓地坐下。

“爹——”他轻轻唤道，“爹，你看，我回来了，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他伸手将水盆边的脸帕放入盆里浸湿，拧干后拿起来叠好，轻轻在夏循甄的脸上擦拭着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学会了爷爷留下来的咒语，还用那些咒语救过大家呢。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有办法逃脱的。倒是你，病得这么重，还瞒了我这么久。怪我，我那时只想着游山玩水，后来出海回来，又整日关在屋子里学咒语，却未曾关心过你的病情”说着说着，眼泪顺着他脸颊的轮廓落了下来。

他望着夏循甄那平静却毫无血色的面容，吸吸鼻子，将脸帕在盆中重新湿了一回，又轻轻将父亲的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来。

“我知道，你就是太过操劳，太累了，你先好好休息着，不要说话。对了爹，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放下脸帕，伸手从几层厚衣服中取出碧穹石，又从脖子上摘下与之相连的长绳。他将碧穹石在衣衫上蹭蹭干净，放在夏循甄的掌心上。随后，他起身将屋内蜡烛尽数熄灭，烛光黯淡下去的那一刻，夏循甄手中的碧穹石放射出奇异的蓝色光辉，将整间屋子照个透亮。

他回到床前，对夏循甄微微笑着说：“孩儿自以为不负所托，总算是做好了一件您觉得对的事。”

就这样，青空在夏循甄的床前守了整整两日两夜，不是在对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喃喃自语，就是在为他念净心咒和解厄令。这解厄令本是为身受重创之人所发明，有修复心脉、保魂护魄之用，夏循甄染疾多年，并无外伤，故并不适用，可青空仍带着倔强的信念夜以继日地为他施咒。他期盼着父亲能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醒来，期盼着他能在黄昏的落日余晖中醒来，期盼着他能在夜晚的蓝色光华中醒来，可他仍毫无反应。

第三日清晨，青空在父亲床边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打来一盆热水给父亲擦脸。他边擦边说道：“爹，我们这次在南柔岛收获不小，我遇上了甄婆婆，原来当年她真的见过爷爷。没想到，爷爷的结印咒就是她教的，还有那啸浪兽，就是小狮子，也是甄婆婆送给爷爷的东西。”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自他归来便得知雪海境中的种种变故，悲伤混乱的情绪已令他无法顾及父亲以外的事情。

他擦擦鼻子兴奋地对昏迷中的夏循甄道：“对了，小狮子还在杜苏珏那里，我这就去找她拿回来。如今有碧穹石在手，只要我能唤醒啸浪兽，就可以重建水界，那宁国府的人不就再也无法进犯了吗？”

于是，他将碧穹石收好，起身离开前，他又望了望父亲的脸孔，轻轻道：“爹，你先好好休息，我保证，等你醒来的时候啊，新的结界就结好了。爹，一切都会完好如初的。”说完，他一阵风似的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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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空来到杜宅门口，只见宅院大门禁闭，还有两位督卫模样的人立在外面。见来者是夏青空，他们便让开了道路。夏青空抬起铺首敲门，敲了好一阵，只听门内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是谁？”

这是苏珏的声音。他连忙道：“杜苏珏，是我，快开门！”

门内安静了，隔了良久，那门突然打开，杜苏珏目瞪口呆地出现在他面前。

“夏青空？你真的没死？”她先是一愣，而后惊叹得捂起了嘴。

“欸，什么死不死的，杜大小姐能不能盼我点好？”

“你是怎么从海上得救的？我听说，是伽蓝号的女海盗把你送回来的，是阿沐吗？”

“杜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伽蓝号的离净语就是阿沐，是她救了我。”

“我早就觉得阿沐不同寻常，话说回来，她如今重返江湖，一切都好吗？”

“她并未重返江湖，只是送我回来罢了，这会儿应该在南海上逍遥自在呢。差点忘了，她临行前也让我向你问声好。咦，你们俩又是什么时候搭上话的？”

苏珏想起在摘星酒铺时，因为夏青空的缘故与阿沐先敌后友，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只神秘兮兮地淡淡一笑。

“对了，夏青空，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没有死，活着回来见你了吗？”青空笑道。

“谢谢你去看我爹。”

“杜叔叔？我”青空愣住了，总督府戒备森严，不是不准许探视吗？他心想着，摸不着头脑。

苏珏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拥抱住了他。青空只觉脸颊微微发烫，他任由苏珏抱着，苏珏一句话也不说，可他能感受到她的震颤，便一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苏珏，我去看杜叔叔的事，是谁同你说的？”

苏珏吸吸鼻子，松开他道：“是柴管家同我说的。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不知我爹在总督监有没有受苦，有没有人为难他。如今你平安归来，谣言定会不攻自破的。”

“呃”青空更加疑惑了，可眼下这情形他也不便多探究什么，只开口安慰道：“杜叔叔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总督府一定会尽快还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