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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无凭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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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怀王府时,马车要经过正门才能入暮疏阁外面开的侧门。才到怀王府正门,马车就停了,阮六郎说:“小姐,前面路堵了,我去看看。”

“好。”

阮六郎没一会就回来了,支支吾吾的说:“据,据说是兰州吴通判的一家,得了官家赏赐,客居怀王府,准备婚事呢。”

晏亭柔听了不禁愣了半晌,先前高水阔的话她寻思了一路,可赵拾雨早上那副神情也不像是假的,她心中还抱了一丝幻想,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可眼下,吴家小娘子已经到了怀王府门口,自己无论如何想,好似都可笑的很。车室之中有些昏暗,似要将她吞没一般,喘不过气来,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幽幽的说:“六郎你去将暮疏阁里我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吧。这离晏府不远,我想走走。”

晏亭柔才走了十来步,就被从怀王府里出来的花减春喊住了,“晏姐姐!”

晏亭柔想着前几日,花二夫人还带着花减春去暮疏阁耀武扬威呢,眼下她唤住自己,能有什么事呢。若是可以,她真想转身就走,可毕竟那日已经打过照面了,算是相识,不好拂她面子去。于是晏亭柔只好掬着一个假笑,客气道:“花姑娘。”

花减春才过十八,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她无比亲昵的拉过晏亭柔的胳膊,“晏姐姐叫的好生分,花姑娘更是奇怪,这府里头又没几个人,我姨母又不在,你叫我减减就行,我唤你小柔好不好。”

两人算上今日不过只见过二回,上次花减春的姨母花二夫人带她去暮疏阁,明摆着是有意将她许给赵拾雨的,她那日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怎么今日与自己这般亲切起来了。晏亭柔觉得很是奇怪,只“嗯”了一声。

花减春见她答应,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小梨涡来,“小柔往哪里去?”

晏亭柔虚长她两岁,万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只好说:“回晏府。”

“怎么不留下?今日府上来了吴家小娘子,可是要嫁给哥哥的,可热闹呢。”

晏亭柔看了一眼花减春的面色,不像是看她笑话来的啊,而且还一脸真诚,就说:“我书斋里有事,有些急。热闹我就不瞧了。”说着拽开了花减春手里的自己的衣衫,转身就走。

花减春听闻晏亭柔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估计她是真有事情忙,还自言自语的说:“不是说回晏府么?又要去书斋了?小柔可真够忙的。”

晏亭柔想着自己回晏府也是胡思乱想,她走到晏府门口,却不入家门,等着阮六郎收好行李,驾了马车到府门口时,就唤住了阮六郎,奔青萝斋而去。

青萝斋的管事也是晏府的管家,他见晏亭柔走来,知她今日会去司天监,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是那新书的事情没成,就问道:“姑娘可是从司天监回来了?怎生如此不悦呢?可是没成?”

晏亭柔经这样一提醒,才缓了缓心神,兴致缺缺的说:“成不成,还需要等消息。今日遇到高水阔了,还说要两家书坊一起做呢,这事我需再想想。”

鲁翁是晏府老人,以为晏亭柔是见了高水阔,不想被他看扁了去,才不开心的,就安慰道:“姑娘莫要理他。我这就要去外城的印坊里,清点一下去年存的木材,司天监这活儿是大了一点,咱们东京这分号确实规模小些。可那工期定是长啊,若是能拿下,忙不过来的话,洛阳分号里的人一起来做,也是能行的。你不必为那泼皮说的话,而妄自菲薄。”

眼下才过晌午,这一日过的漫长又煎熬,晏亭柔觉自己心烦意乱的,还不如去找些事做,“鲁翁你在这里看书斋吧,我爹爹前几日来信说已经北上,保不齐这两日就能到,你守着家里等着迎接他。我正好这次回来还未去过外城的印坊,我现下过去转转。”

青萝斋开在开封府地界,是寸土寸金的地儿,因此只是一个铺面,里面卖晏家在各路的书坊、印坊出版的书籍。而东京城里的青萝印坊部分,是在城外寻了一处租金极低廉的去处,就在百姓的里坊之中。

东京城分三重,最核心是皇宫大内——宫城,往外是内城,内城中聚集了开封府、大相国寺、还有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待出了朱雀门,就是第三重——外城了,外城里住的多为百姓,只有一处显赫的地方,就是国子监。

因早年晏三叔离开东京回了临川时,将精力都扑在临川的碧树凉秋书院和临川印坊,当时是有意不再扩大东京的青萝斋规模的。是以青萝斋外城的印坊,这些年就一直没动过,就在国子监附近。周遭住着很多太学的学生,房租相对低廉,也便于学生买书。

外城的青萝印坊极简单,不过就是两行平房,配了两竖耳房,中间圈了很大的空地,用来晾晒书籍,避免虫蠹。

晏亭柔到了外城的印坊时已是日落之时,接下来是官定的三日中元节休沐,印坊的刊工都已早早回了家。她心情很是低落,总要寻些事情来消遣,于是就去了存放杂物的库房,想将不同种类的木材、纸张、墨块都清点一遍,阮六郎来催她几次,都不见她停下,就只好出去买了吃的东西来。

晏亭柔一脸汗涔涔,从库房出来,和阮六郎一起在院中石桌点了灯烛,随便吃了些东西。即便她什么都不说,阮六郎这一日已经看出问题来了,一早小姐是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可从怀王府出来的时候,面色已然不好,“小姐,可是小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

晏亭柔微微一笑,瞧着冷意很甚,“喜事,他赵拾雨要娶别人了。”

“啊?”阮六郎不禁一惊,“小王爷不是一直要娶小姐么?这?其中怕是有些什么误会吧。”

晏亭柔故作冷静,“我就不该信他。白搭我这大半年纠结的心思了。不过,也无碍的,我心若磐石,谁又能伤的了我呢。”她嘴上说的坚强,可说完就想哭,就支走阮六郎,“你去收拾一下这印坊里的客房,今夜咱们在此凑合一下,那个库房和账目我还没对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前准备好,司天监看过样书,下一步肯定就是问工期了,第一卷若是开始雕刻,肯定是在东京做的,我得提前安排好了,若是这边的木材不够,还得去洛阳的书斋运些过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小姐莫要太伤心了……”阮六郎是个孤儿,自小被晏宣礼收养,虽明面上是晏府的马童,其实不论是晏三叔还是晏亭柔对他都很好。他日日跟随小姐身边,他晓得小姐是拿他当弟弟看待的,他吃穿用度从来不少,还跟着小姐读书识字,哪里是个马童的待遇。他嘴笨,不知如何安慰,可还是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心想着若是表小姐丰秀儿在就好了,她定有法子的。

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着,若是表小姐在,要怎么处理这事呢。

赵拾雨出了皇宫,撇了马车,只身轻骑,一路绝尘到了怀王府门口。跳下马时,仍是一脸喜悦,未曾落下。

他正门都没过,直接从侧门去了暮疏阁。听潇月说,小柔未曾回来过,倒是阮六郎来了一趟,将行李打点好了,扬长而去。赵拾雨想着同晏亭柔分享自己今日快事,就朝着晏府跑去。东京入秋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可他竟跑出了一身汗去。

这可惜这般努力亦未等到他想见的人。

去晏府找人扑空,他又去了书斋找人,夜里青萝斋早早的关了门。赵拾雨隐隐便觉有什么不对,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匆匆忙忙穿了衣衫,让武同架着马车,到了青萝斋。

赵拾雨下马时,青萝斋还未开门,只见高水阔蹲坐在青萝斋门槛上,一身花里花哨的深红洒金长衫,让他这样一蜷,活活穿出了金蟾吞币的气势来。他嘴里正叼着一个胡饼嚼着,显得无比浪荡。

高水阔见赵拾雨下马,忙用空着的手,拍了拍靴子上的土,另一只手仍是往嘴里塞着胡饼,一边嚼一边囔囔着:“赵拾雨你个假把式!怎么着?又要定亲了,又来耍小柔玩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拾雨不屑的瞧了他一眼,“胡诌什么呢!吃你的饼吧!”

“你啊,别费劲了!我昨日去司天监碰见小柔了,同她说了你要娶吴家小娘子的事,你当你还能瞒谁啊?我高家在东京什么排面啊,这消息,你们还没下早朝呢!我都听了好多去了!”

赵拾雨总算明白了,为何昨日一早同小柔说好了,晚上又不找不见人。想来是高水阔这厮乱传话,小柔误会了去。赵拾雨气得恨不能将高水阔揍一顿,可眼下没功夫理他,找到小柔才是要紧事。“高水阔你不必挑拨离间,我已于小柔许下终身了,我的草贴晏三叔都收了。不日我们就会大婚。我二人的喜酒你吃定了!”

高水阔以为赵拾雨不过信口开河,冷哼一声:“说什么胡话!呵呵!你若这般说,我也敢讲啊!我昨日就同小柔说了,这司天监的新书,我同她一起做!你也晓得她对书籍的痴,这司天监的书她看的极重,只要她肯嫁给我,整个东京的高氏书坊,我都送她做聘礼!”

赵拾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做梦去吧。”

青萝斋里的小厮打开了铺面的门,赵拾雨抢先一步去问,只是这小厮并不晓得自家小姐去哪了。赵拾雨又找鲁翁,听闻鲁翁这日要去城郊扫墓,不知何时回来。

高水阔见小柔不在,嚼着胡饼就走了。赵拾雨在青萝等了半日,没等来鲁翁,却等来了闻言良。闻言良说有人从外城青萝印坊来送消息,说是阮六郎派他传话来的,晏亭柔在外城国子监附近的青萝印坊里。

赵拾雨这才缓了一口气来,他生怕小柔一气之下,离开东京,忙上了马车,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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