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1)
轲远,白恒帝国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那年她二十又五,当时十一岁登基的小皇帝是她杀了上一任皇帝后从一群小王女中挑出的。
可她却在二十八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对于女人正意气风发建功立业的年纪,她却自我了断了,白恒史册对于这不可思议的事只有四个字的记载:心无所念。
后世皆认为这是白恒史官胡乱编上去的话,哪有人心无所念就去寻死的,又不是脑壳坏掉了,连黄发小儿都不会做的事,堂堂的摄政王怎么会去做?
这太不现实了。
丞相府花园,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小公子对着他身旁讲得津津有味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夫子,我们今天不是讲各代的帝王史么?怎么又讲到轲远了?”
那夫子闻言理直气壮道:“哦,白恒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讲的女帝,开国的白祈虽然有点能耐,但当了皇帝以后却残忍暴虐,弄的民不聊生。轲远杀了她后又扶植的小皇帝软弱无能,在轲远死后的第二年便被她的皇姐夺了权,前两代皇帝的治国无能让整个国家陷入动荡,没出三年又被灭国了,所以说啊……这白恒二十三年的历史中,只出了轲远这么一个让人觉得可歌可泣的人物。”
“夫子,其实换个人讲也是不错的,比如前朝的一代文豪柳陌,比如灭白恒的秦沛帝……嗯……都是不错的,您没必要每天都给我讲轲远的。”
“那怎么行,丞相派我来给小公子授课,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怎么能让小公子一知半解呢?”
夫子啊,唐潇小公子感叹,哪怕他对轲远之前真的是一知半解,可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摧残,现在真的不是了。
他其实很好奇娘亲从哪里给他找来这么一个夫子,第一天讲历代官吏制度,她把轲远从凌波府少主到摄政王的官阶进升事迹说了个彻底。
第二天讲历代忠臣良将,又把轲远当臣子时为国为民却不得皇帝重用的无奈,杀了皇帝后当摄政王时面对早已民不聊生的白恒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讲了个淋漓尽致。
第三天讲佞臣贼子,唐潇觉得,这次总不会再讲轲远了吧,按照这个夫子对轲远的崇拜程度,说什么她也不会把轲远认为是佞臣贼子的。
“虽然轲远的确为白恒做出了许多贡献,但她杀了白帝也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今天就给你讲讲轲远弑帝的故事吧,当时……”
唐潇很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夫子,听你这激情澎湃的语调,看你这手舞足蹈的样子,你确定你是在讲一个佞臣弑君的故事?
为什么他只看到了夫子你对轲远满满的崇拜呢?
日头西斜的时候,意犹未尽的夫子终于离开了,唐潇晃着衣带从书房走回了卧房,当初说好课业每上十天可以休息五天,而今天恰好是这个夫子来教他的第十天,他明天不用再受那个夫子的摧残了。
虽然初听这么个英豪事迹是挺让人激情澎湃的,可也架不住每天听,再说都过了五百多年,朝代都换了三次,那个轲远的故事大都是野史里编排出来的,正史里只有寥寥几笔记载,谁知道是真是假?
他得想想明天溜去哪里玩,去慰抚一下他备受煎熬的心。
第二天,唐潇换了身布衣,悠悠地从后门走了,他先去白府找上了白穆,踏春游玩什么的,一个人总也显得无聊了些。
他们决定一起去丰都郊外桃花林转转。
丰都,定成的国都所在,春来天暖,郊外林木花草初长,溪河初融,踏青观花最好不过了。
他和白穆去马市雇了辆马车,拒绝了马市老板让他们再雇个马妇的好意,两个人驾车一路向南奔去。
出了城门,刚才在马车里待着的白穆爬出来和唐潇一起坐在驾车的木沿上,他戳了戳唐潇:“嘿,要不是你不会骑马,我们早就到了桃花林,哪里会到现在还在路上晃悠。”
“又不是我不想会,你明知道我娘因为姐姐弃文从武有多生气,怎么还会让我学骑马,其实我挺理解姐姐的,之乎者也什么的,哪里有骑马刀剑有意思。”
“要是你娘知道你这么想该有多伤心啊。”白穆做个了捧心的动作,而后拍了拍唐潇的肩膀,下了个定论,“你太不孝了!”
“瞎说,对了,你家有给你请夫子授课么?”唐潇不甚熟练地扬起鞭子抽了下明显慢了下来的马,而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向后靠在了马车门框上。
“授课?授什么?琴棋书画什么的我爹对我早就放弃了,我也就勉强能拿针戳几朵小花儿出来。”
“我知道你对那些东西的能耐,但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骄傲的语气说……还有,我不是指这些,我是说类似教史学那一类的夫子。”
“史学?”白穆张大嘴巴,有些吃惊地道:“学这个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学这个做什么,真搞不明白我娘怎么想的,居然给我请了个夫子专门教我史学。”
“问问不就好了,诶,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娘因为你姐姐不肯文考从政,所以脑抽到想让你男扮女装接她衣钵?”
唐潇轻轻拍了白穆一下,“居然说我娘脑抽?我也想问,可是永安的一个官员被杀了,据说身份比较特殊,娘被陛下派去查案了,所以,我见不到她,也问不了。”
唐潇说着架着马车拐了弯,然后又嘟嘟囔囔:“娘亲又不是捕快仵作,怎么查案还要她去?”
白穆没答话,自顾自地晃着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唐潇,“你连马都不会骑,怎么会赶车的?”
“我不会啊,但是我看别的人赶过车,所以就自己试试,没想到真的可以,你看我连弯儿都会拐。”
……所以,白穆默默地想,这一路过来,他其实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是么?
白穆抢过马鞭,向后指了指,“你,到里面去。潇潇,我们能安全地走到这里,没有伤到人也没有被人伤到真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