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尘（1/1）
自己，到底，在干嘛？原来千山组是这样一个地方？原来当年和八斋会平起平坐的大组织内部其实是这幅德行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雇那个脱衣舞男？为什么是舞男？为什么对面有好多陪酒女？为什么是陪酒女你们不是喜欢男的吗！？为什么是卡拉OK包厢？说好的公司办公室呢？哦对了，香川根本就没跟自己说要去哪儿……冷静，冷静点，不行，要忍不住了，冷静点……强迫自己把整杯酒一饮而尽，治崎努力压抑着立即开始吐槽的冲动。对不起组长，难道我以前呆的黑道都是假的吗？不，难道千山组是假的吗？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抱歉，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这会儿香川过来坐到了治崎身边，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我明明告诉他‘做好准备’，但看起来这准备真是做的太好了。”“…………哪个是平山组长？”“和舞男一起跳舞的那个。”“…………”治崎把自己的杯子再次满上。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正在和舞男跳舞的组长向着香川就扑了过来，然后迅速夹住他的脖子，疯狂弄乱他的头发：“你个臭小子！就知道去外面黑我！”“请冷静点，组长。我不是黑您，我是叙述事实。”香川并没有反抗，他只是淡定的这么说了一句，“而且请别在治崎先生面前丢脸。您丢脸都丢到美国去了，就不要在同行之间颜面尽失了。”“治崎啊……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你们老组长不？”平山一掌把香川的脸按进了眼前的爆米花盆里，接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治崎说，“至少他养的小子没这么讨人厌！我啊，是个粗人，简而言之呢，就是没文化。要是有文化，上过学，谁他妈去做黑社会啊你说是不是？”竟然有点儿道理。治崎没回答，他有点儿关注香川是不是还活着。“所以在我遇到这臭小子跟个野猫似的蹲在胡同里的时候，我就想：他妈的，就是因为生孩子的人从来不想想生了之后要怎么办，才让黑社会越来越多！你说这好好的小子，再没人管，肯定就走上坏路子了！”组长说着拍了拍香川的后脑勺，“所以我才送他去上学，希望他能长长见识，学学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别像他老子似的，生了孩子都不管，丢在街上让别人欺负。”“不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他妈的学过头了，我本来就想让他念个高中，这在我出生那地方，就了不得了。结果他还想念大学！行吧，咱们组也有个大学生了，那也不错！勉强让他去了，结果他竟然想念什么……研究生？然后还要念博士？？一个博士还不行，最后念了八个！你说我是不是捡了个败家臭小子！”“组里那时候的钱全都给这小子念书了！那可真是闻所未闻的盛况啊……小的们每天收了租子上交的时候都特别积极：组长，这给少主拿着念书去吧！这点儿够吗？！够屁啊就连买个课本都不够！那会儿你也知道，黑道越来越不行了，赚个钱太难了，为了给这小子凑钱，我们全组都去工地搬过砖头……”“那种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嘛组长！别让八斋会笑话了！”旁边还在唱歌玩儿的其他人这么抱怨着，“那时候就数您会偷懒，每天都躲起来不去打工！”“臭小子老子是组长！当然得到处监督你们好好干活儿了！”“什么监督啊您是去工地隔壁的酒馆里调戏妈妈桑，结果还被人家相好的打了，结果还是八斋会的组长出面才摆平的……哎……丢人。太丢人了……”这帮臭小子一个个胆儿都肥了！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们！“治崎啊，你现在来了就好了，你家老组长总是在我这儿夸你，我就老羡慕了，现在你们八斋会落难了，我理应也该帮上一把。我知道你念着以前的组织，所以别慌，我不强求你入我们组，你就跟着木原在这儿，想做点儿啥就做点儿啥吧。我现在有钱啦，你想去念个奥克斯富德我也能让你去！”不过那时候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这么对治崎说着，平山组长又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不过那时候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一群黑社会竟然搭帮结伙的去打工，那日子混的可真是惨，但谁知道上个大学的学费要那么多呢？怪不得好多人都上不起……要不是有个怯懦的家伙找上门来——“您、您好……我是香、香川……”穿着灰色西服，带着大框黑边眼镜的青年颤抖着声音坐在眼前一帮纹着花臂五大三粗的黑社会上层的跟前，简直紧张的能把眼前的榻榻米整个吃下去，“我是……那个……木原同学的班、班主任……”“哦哦！是我们家那小子的老师啊！哎！老师，您别害怕！”尚还年轻的平山组长这么安慰着紧张过头的班主任，“是不是我家那小子闯祸了？您尽管说，我帮你教训他去！他是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还是把人男孩子给打了？”“没……没有，木原同学基本能和其他同学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我是有其他事想要和您说。”班主任稍微冷静了一下，他说着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些课本和作业本，他把那些给眼前的人们看，“这些是木原同学的作业和教科书，您看这些方程式，还有文学的研究和……”“不不不，那个，老师，不怕您笑话，我是连小学都没毕业，大字不认识几个，我们组里最有文化的，就是正上高中的木原那小子了，您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也都不懂，所以您是说木原他没好好写作业？没问题！我这就把他给您找来，您看着我揍他，您说停我再——”“平山先生！请您冷静点！而且请不要使用暴力！”班主任及时阻止了已经站起来要出去打人的平山组长，他说，“我的意思是，木原同学是个天才！”“啥？”“这些是连大学生都可能无法顺利解答的试题册，还有这种文学论文，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我还发现他的记忆力惊人的好，就算是几个月前老师们说过的话，他都能完整的复述出来一字不差，平山先生，作为老师，我必须提出来，以木原同学的能力，他是可以成为更加伟大的人的，他不应该呆在这种学校里！请您仔细考虑一下！”“…………”都跟你说了你说那么复杂我也不懂啊！平山组长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帮干部，要说打人恐吓，他们都是一级的，但一谈这种事儿就全都蔫儿了，平山说：“我说，兄弟们。老师都说了，咱们家木原是个‘天才’，跟咱们这些笨蛋都不一样。咱们组现在也是撞了大运了，前几天八斋会那老贼还跟我吹牛，说他们家治崎总是罩着他们组的面子，哼，待会儿我就也能跟他吹牛去了，我们家木原能看得懂数学！”“组长，这吹的方向好像有点儿不对！”“闭嘴！你懂什么？！你能看的懂这、这、这……xyz之类的吗？！”平山拍了一下自己手下的后脑勺，然后转而对老师说，“老师，您看，学校什么的，我们也都不懂。您觉得哪个好，就让木原他上！他能上那个最好的，也是给我们组长面子了！”“哎！八斋老贼！我跟你讲！你看到没！你知道这是啥不？！”就在调戏妈妈桑结果被人打，然后被路过的八斋会组长路过的那天晚上，平山组长一脸酒气都掩盖不住的兴奋的举着一张纸在人家眼前晃，“这叫录取通知书！”“你脑子出问题了？然后被精神病院录取了？”八斋会的组长用力把平山从地上拽起来，结果这货又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上：“狗屁！我看你就快要进养老院了！这是我们家小子的录取通知书！是要他去那个什么……奥克斯富德大学念书的！就是英国的那个，你知道不？他们来求我家小子去他们那里念书！把钱都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奥克斯富德……而且那叫奖学金吧，什么把钱都送来了……说你没文化，你还显摆上了……摇摇头，八斋会组长坐在了他身边：“你自己看起来挺满意的就行了。平山……我们可是黑道啊，这样就行了吗？”“哎，你说，黑道到底是什么啊？我们是躲在街角垃圾堆里的那一类，是这些个，每天都光鲜的走在街上，然后天一黑就都回家了的人的对立面。没人喜欢我们啊，我说，兄弟……”拍拍身边老友的肩膀，平山说，“我听说你那闺女和你吵架然后离家出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孩子不？我就知道啊，我的孩子要是跟了我混，混得再好，也就是我这组织的头头了！看看我们的样子吧，你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我们这样吗？”“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坚持根本毫无意义吗？如果连你我都不坚持了，那黑道可就真的不行了啊，平山。”“是啊，现在还在坚持着的，也就剩下我们了吧。最近也有以前声名显赫的组解散了。我家木原啊就跟我讲，这叫‘物竞天择’，如果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就说明这个社会根本不需要它。我们是不是也不被需要了啊？老友？”“…………你这是在说什么丧气话吗？”“哈哈……我可高兴着呐，我们家木原都会说成语啦！还能说出这么厉害的话来，你行吗！你们家治崎行吗？！”“只有你不行吧。不要突然攀比起奇怪的事情来。”“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就说明我们是时候该改革啦，老友。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这点儿事儿还是能明白的。我们如果一直按照以前的套路，就会被这个世界抛下了。你看，以前我们还都是低下的人的时候，老大们不也都这么说吗？如果这个路子不行，就得找个新的。我知道你一直维护着我们最后的尊严，但尊严是没法吃饭，没法活命的。得先活下去啊，老哥。”被你这家伙教育了啊……八斋会的组长摇摇头，他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平山，我希望你能活下来。”“你也是啊，好好活着，不然我再被揍的时候谁来救我啊！”“你一个组长就别到处惹事还被揍啊！丢不丢人！对了，我们家治崎在附近，你要去看看吗？他可聪明了——”“哎，你看这‘录取通知书’，这是我们家木原的‘聪明证书’好吗！治崎有吗！？有吗？！比聪明你找错了对手！老贼！”“……现在连我都想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