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挣扎（1/1）
阿蛮一脸担心，看着眼前那些精致的珠宝和绸缎没一点欢喜之色。杨玉无奈的说：“你就不能高兴一点啊，女孩子都很敏感的，小荔枝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你板着脸这么不说话，她会怎么想呢。今后你们还是母女啊！”既然无法阻挡婚事，就顺其自然，把女人轰轰烈烈的嫁出去好了。还哭丧着脸，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也想欢天喜地的把女儿嫁出去呢，可是我高兴的起来吗？你说李瑁不会真的——”阿蛮紧张的抓着手指头，惴惴不安的看着杨玉。
“你还真是想太多了，事已至此，我认为你这些操心事多余的，成婚就代表着成年了，李僾不再只是寿王的长子，更是德阳郡王了。他有自己的府邸，你应该明白，宗室的生活习惯和百姓大相径庭。今后小荔枝和李僾独立生活，李瑁什么的不用担心了。而且李僾这次表现不错。你要理智点啊！”杨玉认真的看着阿蛮，试图把她拉回正常轨道。
“你没有女儿，自然不能体会我的心情。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是上天注定，更是社会塑造的，我们无法改变。其实小荔枝今天嫁给谁我都会担心，只因为她是女孩子。你知道的，婚姻之中女人是弱势群体。她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丈夫花心怎么办呢？”阿蛮有些神经质起来，仿佛小荔枝不是要结婚而是去赴汤蹈火了。
“嗯，你这么说还真是。但是她自己选的道路，谁劝也没用了。小荔枝要是做了女道士就没这些烦恼了。人生在世谁能是一帆风顺，永远没烦恼的？至于你担心她受欺负，我看小荔枝等额性格不错，她不会忍气吞声的。至于别的，你要教导她一些为人处世，经营婚姻的方法啊！”杨玉很无奈摊手，阿蛮还是做个不食烟火的文艺工作者比较好，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有些欠缺的。都是王忠嗣保护她太好了。
“我知道，可是我自己经验少得可怜。现在看看，我应该感谢王忠嗣，他护着我，叫我能如此随心所欲。”阿蛮感慨起来，蓦然回首，她曾经抱怨的才是最宝贵的。
“王忠嗣听见你的话，该很开心了。你现在控制好情绪，回去帮着女儿操办婚事。我可不能委屈小荔枝，婚事要体面！十分体面！这不是什么奢侈，更不是陋**，这是在表明态度。我家宝贝女儿是父母家人的掌上明珠，谁也不能欺负她。你唉声叹气的，叫人家怎么看呢？”杨玉叫阿蛮打起精神，给女儿操办婚事。
“我知道了！只是在你这里才诉苦的，我回去好好地操办婚事，顺便试探下风向。其实王忠嗣的本意是不要闹的太大了，他现在不想惹眼。但是有些时候，你越低调，他们就越得意，以为你怕了。**脆大张旗鼓的闹，看他们能如何。”阿蛮皱皱眉，露出个厌恶的表情：“不就是王忠嗣不是科举上来的吗？一个个酸醋假斯文的！”
文人相轻，这几年来朝廷中科举出身的官员多起来了。这固然比士族们把持朝政要好。但是世上没十全十美的事情，这些读书人真是酸啊。真正的党同伐异，他们读书的看不上带兵的，在文坛上有些名声的，看不上那些底下实干上来的。真是一条完整的鄙视链！王忠嗣呢，出身不错，自小养在宫中，他们家祖传的带兵打仗，加上皇帝的宠信，现在因为军功要做宰相。真是这些读书科举出来官员的天然靶子了。
杨玉带着几分得意，对着阿蛮吐槽：“我一直羡慕你的好命，有王忠嗣那样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虽然不理解你种种行为，可是捏着鼻子也要顺你的心意。你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依然是如鱼得水。王忠嗣真是把你全方位立体空间的保护起来了。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现在也该你头疼了。宰相夫人可不好做啊！你可要小心谨慎，要不然连累了你家的王忠嗣了。”
“你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现在看来，我以前真有点不知好歹了。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呢。你有能力，不需要靠谁，就能自立世间。不像是我这样的人，总要依附别人才能生活。”阿蛮有些郁闷的垂下眼，摆弄着手绢。
“什么话，你有专业知识啊。你是最好的编舞，你有才华。以前你在梨园做供奉，后来你做生意，都是风生水起。我看你是太闲了，小荔枝赶紧嫁人生孩子，你呢带孩子，或者干脆接着去梨园教导那些舞姬们。不要放弃自己，要振作起来啊。你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人是社会动物，谁也不是鲁滨逊！”杨玉无奈的推一下阿蛮的肩膀。
“不是挣钱养活自己的意思，我当然能养活自己。我是说精神上的独立。这里虽然不流行裹小脚，但是很多人心里却是裹着小脚的，我心里只怕是一双残缺的脚，留着深深地印记。你才是真正的思想解放呢。”阿蛮看着杨玉，无限感慨：“你其实一点没变，当初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子。但是李瑁却变了，他心里本来留着辫子呢，结果到了这里，身体和内心的辫子都长出来了。”
…………
寿王府里，李僾看着那份长长的单子，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李瑁：“阿爷，这聘礼似乎也太多了。一切还是按着朝廷制度吧。而且王家那边也有顾虑的。咱们这么做，还是先和他们通气。”李瑁叫人开出来彩礼单子，上面罗列的东西林林总总，叫李僾身上的汗都出来了。阿爷真是太舍得了，可是自己婚事这么操办，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呢，李僾知道阿爷虽然有些家底的，但是经历了及次变故，就是金山银山也坐吃山空了。
“你提醒的对，我是没考虑到这一层。只想着人家把掌上明珠嫁到咱们家，为了表示诚意，不能寒酸了。这个节骨眼上王忠嗣希望低调，省的被人拿出来做文章。不过这些东西是我给你们小夫妻。不放在彩礼中，就当是我给你们的私房钱吧。这些东西看起来不错，其实很多就是旧物，你不要嫌弃。”李瑁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拿着怀念的语气说：“当初置办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想着能长久的用下去了。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现在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吧！”
李僾一愣，他看着单子上那些昂贵精致的家具和日用陈设，忽然明白了，这些东西可能是当年阿爷成亲的时候用的。但是自己并没在阿娘房中看过啊？是了，肯定是阿爷当初和她成亲的时候的东西。
李僾看着李瑁的样子，只有叹息一声。他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对着李瑁说：“多谢阿爷赏赐。时候不早了，阿爷早点休息吧。”
太子东宫，桃子认真的听着小荔枝的叙述：“……你知道的，他肯定是也听见了那些流言了。我就问他，你是不是怀疑我和太子牵扯不清？他先是愣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直接问他，随即李僾点点头说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不舒服，感觉很失落。但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这都是假话，是毫无根据的流言。因为他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有那个意思，不用咱们说话，我阿娘和娘子肯定会把我们撮合在一起了。他说他相信我，我是不会玩弄他的感情的。因此他很快就释然了。我觉得李僾是个可靠的人，他对我很坦诚。若是他内心藏奸，听见那样的话大概心里生气，脸上也不会露出来，反而是装着一无所知。你觉得呢？李僾没有说假话。”
桃子摸摸下巴，认真的想了会：“的确，李僾对你是真心。因此你脑子一热就跑到了圣人跟前，张口要嫁给李僾了？”
“才不是呢，只是那天运气好。我本想着进宫和娘子通气，求她叫我阿娘同意。谁知刚进宫遇见了圣人，他问我做什么，我就如实说了。圣人倒是通情达理，立刻把李僾宣召进宫，当着我的面问他可愿意娶我。他立刻表示愿意了。于是圣人就下旨赐婚！到底还是圣人啊，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的！”小荔枝一脸庆幸，为自己的好运气洋洋得意。
真是个傻子，什么都逃不过阿爷的眼睛和耳朵，你以为偌大的紫微城能随便遇见圣人吗？桃子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是毫无波澜：“你心愿达成，今后嫁人了就安生过日子。别到处闯祸了！不过要是李僾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教训他！”说着桃子捏了小荔枝的脸，使劲的扯了下。
“你这个人真是可恨，就知道欺负我！反正李僾不会生气，更不会猜忌，你倒是要小心些了，被人拿着做文章。你现在可是太子啊！”小荔枝捂着脸，使劲挣脱开桃子的爪子。
“你怎么也唠叨起来了，你放心，那些小事我从不放在眼里。对了，我做迎亲的傧相怎么样？还是做送亲的傧相呢？”桃子想起什么，坏笑起来：“我要是做送亲的傧相，可以乘机在李僾迎亲的路上教训他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他叔叔，怎么能这么欺负自己的侄子！”小荔枝顿时不满的瞪大眼，控诉桃子的无聊行为。
“对了，你嫁给了李僾，就是我的侄媳妇了。今后见着我可要执晚辈礼了。叫叔叔！”连着王忠嗣也从小姨夫成了平辈了！桃子洋洋得意，仰天长啸。
宫中，杨玉午睡起来，就见着珍珍来了。她带着几分慵懒的问：“正热的时候，你怎么跑来了？是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今天陆江海叫人送来了这些，说是给小荔枝添妆的。他倒是个乖觉的人，送的都是刚好能用上的。”珍珍把一份礼单送到杨玉面前。
上面除了金银之物，竟然还有江南的丝绸作坊一百家，上好的桑树田一千顷，还真是想的周到啊。“就是他自己嫁女儿也未必这么仔细了，他是想要求和了？真是可笑，前几天还雄心勃勃，大有问天下谁主沉浮的架势。怎么一下子就蔫了？陆江海也是在商场上沉浮多年的了，他偌大的事业也不是凭空出来的，我才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躺下了。肯定是有问题，除了送东西，他还说什么了？”杨玉嗤笑一声，陆江海这个人可不能轻信了。
“娘子真的神机妙算，陆江海嘴上说的诚恳，但是他还提出个条件，就是今后跟着娘子了，求娘子给他一条生路，叫他能跟着娘子身边，鞍前马后，一定尽心竭力。我没有说话，只说把他的意思转呈给娘子。现在陆江海还等着回话呢。”珍珍拧着眉头，试探着说：“陆江海这个人虽然贪心，可是的确有本事。若是敲打调校一番，叫他为太子办事也是好的！”
“你个傻孩子，陆江海不是别人。他所说的什么鞍前马后给咱们效力，你就相信了？告诉你，狼永远成不了狗。他现在装温顺，不过是看自己实在无法和咱们抗衡罢了。他怎么可能没看出来我的心思呢，只是陆江海不相信我能如此罢了，他更不相信桃子也会听我的。是啊，谁不喜欢钱呢，桃子就算是做了太子，做了天下的主人，但是天子也不能随便花费，底下无数的臣子盯着呢。有的时候论起来用钱的自由，堂堂天子还赶不上个乡下的财主呢。他笃定了桃子不会同意我的做法。他那里是想依附于人，他是想留下个苟延残喘的机会，然后离间我们母子。”杨玉冷笑几声，对着珍珍说：“你不要露出任何倾向，我来解决他。”
“娘子直接拒绝他就是了，何必对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呢？”珍珍有些不解，她一开始对杨玉的计划也不赞成。娘子太不容易了，这些年来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竟然都要充公。可是等着杨玉和珍珍把利害关系说明白了，珍珍才理解杨玉的苦心。这个陆江海太狡猾了，竟然装着求和，实际上是想破坏娘子和太子的感情，搅乱娘子的计划。珍珍认为陆江海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应该立刻被赶走才好。
“我还要他办事呢。灌鸡汤谁不会啊，我好久没做了，先拿他练练手。你去和他说，他的好意我收下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其他的，我是听其言更要观其行的，就看他怎么表现了。”杨玉眼光灼灼：“就把我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他。”
珍珍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娘子的话，他一定听的，只看他如何做了。”杨玉看着那些东西，对珍珍说：“你把这个送给阿蛮去，直说是我给小荔枝的私房钱，给孩子收好了！不过呢，孩子们刚建立家庭，对今后规划还不是很清晰，别稀里糊涂的给浪费了。叫她收着，等着他们生活稳定下来，也成熟了，再把这些给他们好了。”
珍珍前脚走了，后脚李隆基就来了：“娘子真是大方，那么多东西说给就给了。就是公主也未必能有这样丰厚的妆奁。”李隆基翻看下陆江海送上来的东西，忍不住感慨起来。“这算什么？对陆江海还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其实天下的财富呢也就这么多，三郎只看见了小荔枝能有丰厚的嫁妆，可是这世上还有多少女人因为没有足够的嫁妆，不能出嫁啊。男有室女有家，才是天下大同呢。”杨玉感慨着，古往今来财富的分配一直是个难题啊。
“娘子也忧国忧民起来了，我竟然生出些惭愧来。被人喊了这些年的圣人，我似乎并没达到圣人的标准啊。”李隆基无奈的自嘲起来。“三郎也多愁善感起来了，难道是我的情绪感染了你。世上哪有绝对的平均呢？就算是尧舜在世，就真的世上再也没有饥馑，没有争斗了？人心才是关键呢，像是陆江海这样的人，在太平盛世是个商人，手里有了钱就要想着插手朝堂，把天下当成他赚钱的工具，在乱世指不定成什么样子呢。三郎是圣明天子，早就应该看明白了，何苦要为难自己呢。”杨玉在李隆基耳边轻声细语：“我们还是趁着闲暇，过几天轻松日子好了。”
李隆基眼睛一亮：“娘子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你说我们明天做点什么呢？”
杨玉得意洋洋的说：“当然是尽情的玩了。”
第二天，李隆基看着眼前的那些，一阵郁闷，什么叫尽情的玩。这根本是娘子玩别人，自己看着娘子玩。原来杨玉把商场上的合作伙伴都请来了，其中陆江海赫然在列。杨玉笑嘻嘻的和这些人寒暄，那些商人们则是紧跟着杨玉，看她的眼光和看天神差不多了。李隆基忽然明白一件事，那些人那样看娘子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他们对娘子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他们这是在看钱啊！
但是陆江海怎么还敢出现？李隆基不满哼一声，在桌子下面扯了下杨玉的袖子，不满的嘀咕着：“你把他弄来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