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瓮底的我(2/2)
将金色长发扎成马尾的洪艺辉轻脚进来,搬过凳子坐到他旁边:“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哇!”
安童锡把厚重的课本放到一旁,用裹着纱布的手臂模仿木乃伊跳舞,还发出嘶嘶声。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想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哇!”洪艺辉没眼看,捂住耳朵把头别了过去。
安童锡笑得脸疼,用能动的那只手去摸洪艺辉扎马尾的发绳,没想到轻轻一揪,活扣就开了。
迎着下午的阳光,洪艺辉的长发披散开来,像一帘耀眼的黄金瀑布,将乐园与尘世分隔。
安童锡深有感触:洪氏三兄妹是神明的杰作,尤其是和自己没有血缘的表弟洪艺辉——
【他就像从云海降落凡间的天使,无垢无瑕;娇美的如梦似幻,又纯真的惹人怜爱。】
洪艺辉望到掉在床单上的发绳,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散了,嘟起嘴去戳安童锡的胳膊。
安童锡笑得前仰后合:“你现在这个表情就像菊黄东方鲀!”
“你才像河豚哇!”洪艺辉跳到病床上揉安童锡的脸,把他的嘴挤成数字“8”。
门外值班的护士不知道洪艺辉是男生,还感叹这对儿小情侣感情真好。
同在门外的申久星可就没这么淡然了,他现在快为下周的分组演出愁出法令纹了!
申久星本人并不想承认:他不但过度要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
论谁都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想排出[既别具一格又没有细节漏洞的群舞]不切实际。
或许还没到截止日期,他们几个就先累的吐血,一块被送进这里打吊针。
不愿提着外带食品挤医院电梯的金志辰徒步爬上七层,刚出楼梯间,就碰上去接热水的群鸫虢。
两个大高个儿手里都提着东西,点头以作问好。楼道内的其他病人觉得稀奇,纷纷望向这边。
之前,他们就猜测那个头发黑得像涂了鞋油的年轻人是谁家的少爷,群鸫虢是他的随从兼保镖;
现在看见头戴渔夫帽、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金志辰,便以为是富人家不愿抛头露面的亲戚。
他们的误会不是平白无故:小小的皮肉伤就住最昂贵的病房,还不吃住院部统一供应的三餐。
连申久星都不清楚,安童锡昨日忽然昏倒到底触动了谁。
上城区某条奢侈品街的咖啡馆,闵书云阅读着音乐史课本,把附赠的曲奇推给了邻桌的小孩。
一位顶着花瓣草帽、身着泡泡袖衬衫的女士坐到窗边,露出纱裙摆下穿着短丝袜和凉鞋的脚。
她这身反季节的打扮绝对不是来喝咖啡的,或者说:不只是来喝咖啡的。
闵书云心里清楚,今天的他和专心致志相去甚远,谈不上魂不守舍,但确实注意力涣散。
他观察着这个尚未点单、抱着手机按个不停的女人,猜测她是来赴约还是来取景拍照的。
闵书云在跟自己打赌:如果他猜对了,就把一肚子烦心事放下,演出那天乖乖当个观众;
如果他猜错了,他就得抛下面子,用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高材生该有的教养,去道个歉。
但是,去给谁道歉呢?给那个上了名校还一嘴粗话的金在昊,还是只顾华殊卿的小伊盎?
他知道自己近来急躁,虽然以前也没多有耐心——节食是会影响人情绪的,一点都不错。
闵书云一米七六,一百二十斤,不知是被哪个新生说了一句脸圆,开始苛刻的摄取营养。
他自然是不知道那个新生说的不是他、而是旁边囤了年膘的辅导员,而且这话本是褒义。
没有谁在学校评论过闵书云的外貌,倒不是因为他父亲,而是他自己那股教导主任劲儿。
闵书云很白,就像一张白板,用粗马克笔写着规章制度的白板,用加粗体标着笃实守信。
就连他自己照镜子,检查的也是仪态是否端正,着装是否得体,精神状态是否积极向上。
闵书云在误认为自己发福前,从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帅哥,倒不如说他烦透了看脸文化。
他也因而不知道:华殊卿选同僚首先看的是外形,既得是帅哥,又不能超过华殊卿自己。
“可真是自以为是啊!”闵书云瞟着课本上的插图,自然联想到演奏大提琴时的华殊卿。
现在的他不承认华殊卿是优雅的,不代表曾经的他不承认。
在和华殊卿成为朋友前,闵书云一直把这个举手投足间倾尽温柔的人当作优雅的代名词。
只是“靠得越近,瑕疵就越明显”——这话在闵书云看来,尤其适用于华殊卿。
此刻的华殊卿正坐在自家庭院里品味着下午茶,远远的观望着编舞中的柳方腾和佟晓往。
他昨天得知每组只能有一名主唱班的练习生后,就想自愿当观众,或者告假去看芭蕾舞。
怎知道伊盎拓翱这个慢性子,不仅没把他想传达的信息带到,还让闵书云误会了自己。
他在心里将责任全推给了伊盎拓翱,但他不会去苛责他,谁叫自己那么的宽容大度呢!
这是华殊卿今天第十九次为自己的美好品质感叹,他实在太喜欢自己了,无论外表还是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