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1/2）

守时的尊乾不曾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因为回来的太晚进不去练习生宿舍。

没有地铁没有公交，丢了自行车的他只好回到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理发店。

为避免化学药剂滴入眼睛而紧闭双眼的樊彩淳听到了熟悉的声响，“阿乾？”

尊乾故意不出声，用一次性纸杯接水，头上绑满夹子的男孩靠双手探路走到了他旁边。

“阿乾，我也想喝水。”樊彩淳靠耳力感知着尊乾的一举一动，“你的手机没电了？”

他猜的不错，尊乾的手机正连着理发店的电源。

尊乾难以置信：“这也能听出来吗？”

“嗡——”樊彩淳模仿尊乾手机的震动声，“阿乾，我要水！”

他们从理发店出来时，整条街只有路灯还亮着，而尊乾的关注点全在同行者的浅发上。

午夜的凉风低调又感性，路灯与路灯内敛如常。

月光褪去了蔗糖的甜腻，痴然的护送着同行的少年。

一条条街道陷入熟睡，尊乾跟着樊彩淳回到了他的家。

尊乾尽量减小声音，樊彩淳却点亮了大厅的吊灯：“不用怕打扰，他们俩都去旅游了。”

这是中城区常见的落地窗公寓，为保障那所剩无几的安全感，户型自带两套窗帘挂钩。

樊彩淳家则是安了足足四层窗帘，比起说注重隐私，不如说给入室盗窃者一个特大号惊喜：

接连三排的铁艺置物架共分六层，无规则的摆放着编织物、五金工具和顶着假发的头模；

茶几和扶手椅全被挤到了把角，给无头断臂、腿一长一短的立裁人台让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兴是怕被悬挂在墙上的重物砸到，客厅里没有电视机，错综的电线却像为捕猎设置的绳索；

如果没有墙柜上贴边伫立的文具筒和血压仪，谁敢想象这是两位老人和一个青少年的家啊！

尊乾滞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里屋出来的樊彩淳递给他一双刚拆开包装的大码彩条纹拖鞋。

见是对方最喜欢的款式，尊乾受宠若惊：“刚从外面回来，脚还没洗，换新鞋不都弄脏了？”

听到这话的樊彩淳立即钻进卫生间，不到半分钟就端出来一盆洗脚水。

跟不上他速度的尊乾刚靠单手脱下袜子，樊彩淳又抱着一筐供他换的干净袜子回来了：

“这是我和梨崽在鞋袜嘉年华淘到的，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带标签的还一次没穿过呢！”

鞋袜嘉年华……那是什么？尊乾再度怀疑他和樊彩淳生活的不是同一个南鸢市。

一觉醒来的尊乾踏上彩条纹拖鞋，借用樊彩淳卧室旁的卫生间洗漱。

他透过落地窗一眼就睹见了那个漂了浅发、穿着宽松T恤买早点回来的“小豆芽菜”

——尊乾又忍不住给人起外号了，谁叫看到自己后加快步伐的樊彩淳那么轻盈可爱呢？

与高楼密集的上城区不同，中城区是围绕古代遗迹建起来的，大部分居民楼的底商都含餐馆。

像樊彩淳家住的这栋楼，只有两户安了厨房，其他十几户都是吃餐馆配送的午饭和晚饭。

尊乾喝着皮蛋瘦肉粥，被玄关玻璃柜里一组两大一小的红老鼠布偶吸引：“是吉祥物吗？”

“那是我爸、我妈和我，”樊彩淳帮尊乾剥鸡蛋，“我们仨都属鼠，我爸比我妈大十二岁。”

樊彩淳猛然想起尊乾的爸爸已经不在了，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而尊乾正专注的观察着那组布偶：“你头上怎么还顶着一个球啊？”

樊彩淳摸了摸头顶，才明白对方说的是最小的那只布偶，“那是从上面那层掉下来的珠子。”

尊乾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捻起那颗珠子，把它放回上面那层，而它又沿玻璃滚了下来。

尊乾赶在它砸到小老鼠之前将它接住，来回试了三次，它终于听话的待在上面那层了。

他合上玻璃门，不料这轻微的震动让珠子再度滚下来，落在了小老鼠的嘴旁边。

尊乾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砸到你！

冲完澡的樊彩淳裹着浴巾做作业，“字如其人”说不定也适用于写谱子。

尊乾好久都没见到画的这么圆头圆脑的小蝌蚪了，虽说旁边有好几处符号错误。

他用打石膏的手扶住草稿纸，寥寥数笔便绘制出了正确的谱子，给樊彩淳讲解。

不能骑车和练琴，给高中生当家教也不错——很显然，他只想辅导这一个学生。

这个上午在尊乾的帮助下，樊彩淳的暑假作业完成了五分之二。

差一刻十二点，楼下餐馆送来了四盒菜，都是为保护嗓子定制的，让尊乾大为惊讶。

樊彩淳嚼着苦瓜伸了个懒腰：“前天若薰哥也走了，何老师就只剩我一个工具人了。”

他说的何老师是指主唱班的班主任何文昕，主唱班现在……只剩下三个练习生了吗？

“梦希前辈、梨崽、还有我，”樊彩淳伸出三根手指，“是签了卖身契的三兄弟。”

尊乾垂眸迟疑了一下，“其实……我也签了练习生合同，从去年十二月到后年十二月。”

“只有三年吗？！”樊彩淳差点惊掉美瞳片，“我听说过的最短的练习生合同是六年。”

尊乾点点头，心想：谢天谢地，只有三年——他刚到FNS不到一个月，金俊成就去世了。

樊彩淳心算了一下，到15年年底尊乾就二十岁了，哪个公司愿意接年龄这么大的练习生呢?

看看和自己同在主唱班的林梦希的遭遇，就能明白诸如FNS的公司有多信奉[成名要趁早]。

“阿乾！”樊彩淳忽然凑到对方身旁：“你是想将来一定要成为大明星吗？”

尊乾的眼神有些呆滞，“……我是想成为歌手。成不成为明星，没想过。”

“不当明星？”樊彩淳疑惑的歪头，“那你要去酒吧当驻唱吗？”

“嗯，什么？”尊乾从来没去过酒吧，也不太明白樊彩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