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3）

从那天我和阿诺德在走廊里摊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事实上，不仅是说话，我连他的面都很少见了，只有早上才能看到他的人影。

我对此的解释是，他正迫不及待地忙着做带我越狱的准备，好早日把我这个麻烦送回虫族帝国，去当别人的傀儡。

我承认这种想法很偏执，很恶意。

但只有时刻提醒自己他对我的欺骗，我才能从见不到他的空虚之中解脱。

这并不是说我是个天生的贱骨头，非要死乞白赖地爱一个连一句解释也不愿意给我的骗子。

而是我对阿诺德的感情就像行驶在赛道上的赛车，速度越快惯性越大。而我恰好被困在刹车失灵后的惯性中身不由己。

所以尽管我无比厌恶自己对他的关注，可是他每一次出现还是会牵动我的视线。

我靠在牢房的栅栏上，透过一帮听到早铃后走向餐厅的囚犯，默默看着站在走廊角落里的阿诺德。

他垂着头站在阴影里，沉静到缺乏人气儿——就像个商场里没人要的假人模特。

虽然他看也没看我，更没跟我说一句卖惨的软话，但我就是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形单影只的可怜劲，让我心里难受得发堵。

我知道自己又犯了病，想要撇开目光不去看他。谁知道他好像有感应，在我移开视线之前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了我眼睛里。

我看到了一个疲惫不堪的男人。

他的状态非常糟糕，银色的发丝失去了光泽，变成了骸骨一般的干枯灰白。双眼遍布血丝，没了光彩，只有一片死寂。就好像他和我一样，也被七情六欲折磨得彻夜难眠。

我看到他这副样子，竟然没多少想象之中报复他的快意，反倒是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疼，鼻子也酸涩不已。

我舍不得见他这样。

他那双蓝眼睛本该是明亮而富有活力的，面庞应该洋溢着浅浅的笑容，把头靠在我怀里，听我讲些漫无边际的话逗他开心。

而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整个人憔悴得如同一张剪纸。

我承认我心疼他，但我不愿让他发现这一点。于是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只好拼命地放缓自己的呼吸。

在他走向我之前，我已经换上了专门为他精心调整好的冷漠表情。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才靠近我。

和以往不同，他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甚至都没伸手拉开牢门，更不要说走进牢房里来跟我说话。

他就这样很有分寸感地，隔着栅栏开了口。

“……明天，咳咳，明天有艘运输飞船会进监狱，到时候我就带你离开。”他一开口声音很是生涩沙哑，清了清嗓子才勉强说出话来。

“你什么也不用做，跟着我就行。”他缓了缓才继续说，说罢就默默等着我的回答。

“好。”我看着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憋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了一个字来。

阿诺德听到了我的回答，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的呼吸急促了两下，有种开口说些什么的冲动，好像有些话再说不出口就永远也没机会了。

“……你嗓子怎么了。”我终于撕开了嘴上看不见的胶布，在他背后问他。

他蓦然停下了步伐，回过身来看我，一脸的茫然，好像不理解我怎么会关心这个问题。又好像这些事跟我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我这么问让他很意外。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也是一愣，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上赶子地犯贱，或许他根本没想让我多管闲事。

“算了，当我没问。”我连忙带上一副满不在乎的冷笑面具，好掩饰心里的窘迫和委屈，还有对自己自作多情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