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2）

凯罗尔最终没有跟夏洛克一起进医院大门。

此时此刻，她需要整理自己的感情，是的，凯罗尔想，她大概可以从此用感情这个词来称呼它们。

身在此山中，或许不自知的人不光是夏洛克、艾德勒，还有她自己。

夏洛克·福尔摩斯走下楼梯。

他并不想说话，只是走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旁，停了一下。

“你先回去吧，夏洛克，我随后就到。”

男人拉高衣领；

他走进风雪里。

“Well,不戴手套操作阻尼精密天平，高倍电镜出现裂纹，移液器混入污染样品，这就是强烈的感情对他那种性格的扰乱作用。”楼道里传来皮鞋后跟磕地声，麦考夫·福尔摩斯的脸从阴影中缓慢移出。

美丽的混血女孩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话，而是出乎意料地沉默着，积雪照亮街道，也映得她侧脸雪白。

“也许。”

麦考夫听见她声音渺茫。

“以爱封缄，失去之痛，复得之欢，看来这一次她孤注一掷；这样的把戏虽然简单，却很有用，即便是我的弟弟也难以拒绝。”

他幽幽地说。

凯罗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并不再同意并顺着话往下说。

“但你没办法控制流泪，在它已流下来之后；

人不是精密的仪器，爱也不是水龙头，麦考夫。”

高大的英伦绅士傲慢地辩驳：

“可凯罗尔，他们并没有十分相熟，他便会为她感到心碎。”

他看到那张雪白的脸转向自己，平淡地问：

“我与你也并非至交好友，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那样死去，你会感到心碎吗？”

非常短暂的沉默。

非常非常短，短到雪花的尖端都还未因皮肤的热量消融；

但那已足够他们明白一切，各自，单独地；

——“如你所愿。”——

办公室里，女孩曾这样说；

——“你会感到心碎吗？”——

她问。

他还无法作答，即使本能告诉他，他大概难以说出否定的回答。

“她没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夜风刮出雪的白。

——“我需要一个彻底信任你的理由”——

壁炉前，男人面无表情。

——“你应当明白我们合作的基础，我对你并无恶意，反之，可称得上十分欣赏；

但那不会动摇我保护家人的决心，凯罗尔。”——

当时的他说

“我知道了。”

承诺仍然有效；

我会阻止你的失去，哪怕失去我于你并不相干。

“你不会，麦考夫，你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她走进风雪里。

“再见。”

“还有，圣诞快乐，福尔摩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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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拉了几天小提琴，看来他真的很伤心。”

华生望着窗边高瘦的影子，悄声和凯罗尔说话。

“没事，他需要时间，这种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我保证夏洛克不会营养不良，这两天他虽然吃的不多但配比绝对均衡。”

凯罗尔低声回答，一边在手底下飞快打字。

记忆中的《波西米亚丑闻》如复印版一字不差地出现在屏幕上。

“这样的夏洛克让我觉得他是个正常人，我是说，普通人的情感，”军医说：“你知道有时候我觉得这里只有我一个普通人，怪人太多了，自从来221B后。”

女孩以极高的时速打字，旁边是她今天吃的第三桶冰激凌：

“是什么让你产生我不是正常人的错觉。”

“呃，我不是指...”华生一言难尽，对方纤秾有度的身材令他放弃劝说她去检查一下胰岛功能的想法，解释：

“有一说一，你确实不够正常，凯罗尔。我其实一直觉得你和夏洛克清晰波动很类似，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后，我就有这种想法。但我知道你跟他不完全一样，有时候，一些很短的时间，我能感受到你情绪上的敏锐。”

“我是说，夏洛克他以为自己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我行我素；而你，凯罗尔，你也那么以为，但你似乎是在努力学习‘正常人’，通过模仿他们的行为模式来掩盖你的真实情绪。”

所以她才会有那几次突然失控的反应；

因为谁都不能一直表演，真情实感做不得假。

“你完全可以更放松，而不是隐藏它们。我有时候会担心你会变成麦考夫的样子，你知道吗，之前几个月，我总觉得你好像在学他，下意识地，学他那种官方的微笑、客套的表情。我该庆幸夏洛克不吝于表达喜悦，虽然其他情绪他显然不怎么擅长。作为朋友，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跟我聊聊，在不愉快之时。”

军医眼里的真挚足以杀死任何孤独之人，他说：

“我在乎你们俩。”

Icareaboutyou,

早在他说到控制的时候，凯罗尔的手就不自觉地离开了屏幕，朋友认真地说出担心的话语，使得她不宽阔的胸腔逐渐被酸胀充满，她愣怔着，一时喉头梗塞、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她才对那张担忧的面孔吐出一个单句：

“约翰，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