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1)
小贺氏上车后,姬临霄便叫车夫将马车驾到木屋门口,方便小贺氏随时掌握里面的动向。
他自己则吹了声口哨,把虎妞他们喊了过来,去审问之前俘虏的水寇了。
裴允贤做了个梦,梦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矮矮的小小的站在那里,彼时她尚未满三周岁,她的娘亲正躺在她面前的床上,痛得满面紫青,连喊都喊不出声来。
稳婆在旁边不断催促:“用力啊夫人,再不用力孩子可活不成了啊!”
大贺氏满脸的疲倦与无望,她尽力了,她真的尽力了,她死死地攥着丫鬟的手腕,努力地挺着肚子发力,可是她发不出来,她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外面守着的裴耀庭急得不断质问稳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提前发作了呢?你到底能不能接生?不能接生趁早滚蛋!”
这是身为读书人的他为数不多爆粗口的时候,稳婆黔驴技穷,只得叫裴耀庭赶紧去请孙邈景老先生的女弟子。
裴耀庭扬声问道:“女弟子?怕不是跟你一样废物一个!”
那稳婆倒是一片好心,女弟子好啊,既没有男大夫接生的尴尬,也比男人细心啊。
便如此这般劝说一番,裴耀庭才下了决心,叫人请去了。
须臾,见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那稳婆没安好心,想害死他的夫人和孩子。
彼时的容菡青涩木讷,可在听到他如此武断的羞辱和否定时,却生出无尽的勇气来:“裴相何出此言?为医者,只在医术上见真章,不在嘴皮子上逞英雄!”
容菡说罢,也不管裴耀庭如何吹胡子瞪眼,领着两个女医童进去了。
不多时,里面便传出喜讯,夫人顺利产下一个千金,人也醒转过来了。
只是不想,稳婆才把小小的女婴抱出来,里面便又传出哭声。
大贺氏似乎是血崩了,容菡便是倾尽所学,也没能将人救回来,只是,她出来时说了一句什么,叫裴耀庭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极其绝望。
裴允贤几次努力想靠近些,她想知道容菡说了什么,可是那时的原主太小,记忆本就模糊一片,根本听不清楚。
只依稀分辨出什么淤青,什么中毒。
下一刻,她的梦便醒了。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睁开眼,视线里是小贺氏默默垂泪的娟秀面庞。
这张面庞与大贺氏何其相似,以至于她瞬间错愕,终是将心中不解和盘托出:“小姨,我娘不是血崩死的对不对?”
小贺氏浑身一震,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惊惧与后怕。
她捏着绢帕,掩面而泣,却什么都不能说。
第36章生母之亡(中)
见小贺氏这样,裴允贤一颗心不断下沉,她猛地捉住她的手:“小姨,你说话呀,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记得你进府的时候整日跟爹爹吵闹,可是为了此事?”
小贺氏擦干泪水,隐忍着,一句话都不说,只借口道:“娘去看看两个姨娘如何了,乖女,你心神耗费过度,好好歇会吧。”
说罢,小贺氏便下车进了木屋,再也不肯出来了。
裴允贤坐在马车里苦思冥想。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梦的,原主生母早产血崩而亡,她看到温氏与秋氏提前发作,才触景生情,联想到了过去的事。
奈何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实在是模糊,她只做了这么一个虎头蛇尾的梦便醒了。
不过她倒是记起来了,生母的接生之人确实是容菡,这段记忆沉淀在原主的识海深处,若不是今时今日叫她猛地翻找出来,怕是生母的死真的要成为轻如鸿毛的过去式了。
等级见长,如今的她恢复起来也比以前快了不少,她动了动腿脚,还行,有点麻,但是不耽误走路。
挣扎着下了马车,她默默进了木屋,冷眼旁观。
努力想一想,生母早亡,小姨进府,秋氏独宠。
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奈何原主有记忆之后,秋氏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错处落下,无非就是比别的妾室更能争风吃醋些,也更能软磨硬泡把裴耀庭哄走些。
裴允贤无奈,这事还是得找容菡问个清楚。
容菡的大女儿生日在四月二十一,比小贺氏长子的生日还早几个月,允礼年长他们一岁,生日是在三月初三,而允礼的生辰便是大贺氏的忌日,如此推算,容菡岂不是在大贺氏英年早逝后不久就有孕了?
说起来的十月怀胎,实则是九个半月,如此推算,容菡应当是在大贺氏殒没那年的六月底或者七月初怀孕的。
中间只隔了三四个月?
看来原主的这个爹爹,实在不是什么为发妻守节的人呢,连周年忌日都没等到,就急不可待地重新纳了一房妾室,还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裴允贤从没细想过这里头的细枝末节,此时一串联起来,顿时惊了一身的冷汗,如此打击,便是她不是原主,也实在觉得心寒。
呵,如此说来,裴耀庭有今日的下场,也是活该。
发妻尸骨未寒,他就忙着纳妾造人了。
男人的凉薄寡情,委实叫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容菡在目睹了大贺氏的死后,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进府做裴耀庭的女人的!
她站在门口,心中的怒气值不断上升,原主留下的不甘与愤恨全都附体了一般,叫嚣着,怒吼着,蚕食着她的理智。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看着就要怒喝一声叫容菡滚出来说个清楚,肩膀上却忽然多了一双温热的大手。
她猛地转身,盯着姬临霄那冷酷又拽拽的眼神,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全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