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1）

江颐带着聂美人出门逛街，除了各自的侍女之外，身边还跟着俩王府亲兵秦光与郭兵。

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临出门之时娄俊扯着他们叮嘱：“府里用度紧张，那两位来靖临不久，哪里的东西贵，想来都不熟悉，你俩机灵着点，往便宜实惠的店里领。”

“我们晓得，大人别担心。”

俩大小伙子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让两人乱花。

出得府门秦光便开口：“我们兄弟都是靖临人，地头都熟，两位姑娘且随我们走吧。”

聂蓉没多想，还高兴于娄俊安排周到。谁知江颐脚下生根立在王府大门外，任郭兵催促再三，她却不肯挪窝，还侧耳细听，随着风声送来的热闹人声，往秦光引的反方向走去。

秦光在她身后连连阻拦：“姑娘，方向错了姑娘，要买胭脂水粉往这边走。”

江颐回头，面色不豫：“你逛还是我逛？”

秦光：“……”

郭兵陪着小心道：“自然是姑娘逛，只是我们熟悉靖临的路，就怕姑娘走岔了道。”

江颐原就不是为着胭脂水粉出门，而是想去市井最热闹处逛逛，考察一番邺帝治下百姓的生活状况而已。不过王府亲兵神态紧张，非要将她们往另外一处引，难道是……怕她花太多？

她当摄政大长公主之时，克勤克俭，体恤百姓物力艰难，连小皇帝江留也被她压着不许铺张浪费。

但如今她身处大邺治下靖临，身份又是镇南小王爷的宠妾，不奢侈一回，似乎都对不住自己“宠妾”的身份。

她恶向胆边生，道：“放心，就算是走岔了，我们也能想办法走回来，你们只管提东西，不必管我们去哪逛。”顶着王府亲卫两张办差不利的脸，她还要雪上加霜：“小王爷驻守靖临，银子不够可以赊账吧？”

秦光：“……”

郭兵：“……”

江颐：“难道不能赊？小王爷驻守靖临，本地商户竟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商户们倒是巴不得能跟王府攀上交情，但也得小王爷愿意啊。

江颐已经从两名亲兵的表情中窥到一点，暗中怀疑靖临军军饷不足，只待她再试探试探。

聂蓉不知江颐心中所想，况且来靖临后头一回出府逛街，兴奋的跟只小麻雀似的，在她耳边叽叽喳喳，沿途见到挑着担子卖小吃的，也要缠着江颐尝尝。

“陈姐姐，我在邺京的时候总被关在府里，就算是出门也是去别人家作客，还从不曾随意出门逛过街，更不知街头小食是何味，咱们尝尝嘛。”

她抱着江颐的胳膊不肯撒手，两名亲卫表情暗松，猜想出身高门的女子大约只是新奇市井小吃，倒也花不了几个钱，倒是他们紧张了。

江颐余光瞥见俩亲卫的表情，随手为聂蓉买了几样便宜的小吃，转头便瞄准了一家极为气派的银楼，扯着聂蓉往里闯。

秦光暗道一声要糟，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叉着手便跟了进去，入耳便是江颐财大气粗的话：“店家，把你们店里最贵的首饰拿来。”

秦光的心都在哆嗦：“最……最贵的？”

郭兵要阻止：“姑娘您真要买首饰？”

江颐反问：“难道小王爷买不起？”

两人交换个不安的眼色，心想小王爷从来不理庶务，军中府里都靠娄大人撑着，这银楼内里堂皇，来往的掌柜伙计身上衣裳也极为体面，旁边正在挑首饰的女眷正欣赏着一套金灿灿耀人眼目的头面问伙计多少银两，那伙计半点磕巴不打就吐出三个字：“六百两。”

——这么贵？

两人顿时心中发慌。

江颐将王府亲卫的神色尽收眼底，回想镇南王府的日常用度，倒也谈不上奢靡，仅能算顾住了王府的体面。

她以往在宫中节俭习惯了，未曾深想，谁知出门逛街一回，开始怀疑小王爷财力不继了。

“掌柜的，有没有比那套还好的头面，拿来给我们姐妹挑一挑。”她指着那套让两名亲卫眼都要发直的六百两头面，肚里坏笑着出招。

可怜聂蓉日子也过得不咋样，悄悄扫了一眼那套六百两的头面，小声嘀咕：“陈姐姐，这也……太贵了吧？”

江颐不为所动，直等店家拿了另外一套繁复华丽的金头面过来，但见其样式极为精巧，竟是亭台楼阁俱全，而楼台之间竟还用极为剔透的宝石点缀镶嵌，仅工艺就不便宜。

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聂蓉伸手轻触，喃喃道：“姐姐，这也……太好看了吧？”

江颐慷慨道：“你若是喜欢，就买给你。”

“真的？”聂蓉惊喜的盯着她，似乎生怕她反悔，连连点头：“喜欢！喜欢！”她激动的两颊都泛起了红晕：“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漂亮的头面……”

长公主其人，笼络臣子向来有一套，此刻极为诚恳的说：“这些日子辛苦妹妹下厨，这套头面就算是姐姐买来送你的，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反正不是她出钱。

掌柜见生意有成交的希望，说的更是天花乱坠：“还是姑娘们识货，别瞧这套头面贵，但贵有贵的道理。一个是这套头面所用皆是足金，宝石成色也极好，另外一个，这可是京里有名的首饰大家公孙娘子的手笔，我们店东家去京里特意求来的，可是镇店之宝，一般人可买不起。”

江颐心道：想来价格跟头面一样漂亮吧。

她问道：“不知多少银两？”

掌柜伸出五个指头，秦光抢道：“五百两？”暗松了一口气，至少比旁边那妇人挑中的首饰要便宜一百两，谁知掌柜却摇头：“小哥忒不识货，我说的是五千两！”

秦光的五官都要管不住四处乱飞了，他颤着声问：“五千两？掌柜的没骗人？”

掌柜的不高兴了：“你们别是要消遣老朽？都说了是京里公孙娘子的手笔，东西也做的精巧，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

江颐打定了主意要花这一笔，忙拦住掌柜的手：“别收别收，我们买！”

聂蓉顿时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