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鹤鸣(2/2)
所幸,坐在梁恩若身侧的是梁清河与梁观棋,两人深知梁恩若的脾性,倒是也不曾计较,只是思路终究是被打乱了些。
梁清河放下了手中的棋谱,又看了眼远方的绿色,这才将视线转回了考场之上。
只见不远处,在一众低头苦思的学子中,唯有一人,正安静的数着地上的沙砾,梁清河的视线当即被吸引了过去。
许是梁清河的目光太过炙热,少年竟是突然的抬起了头,与梁清河目光相接。
虽是有几分被发现的慌乱,但梁清河还是极快的调整好了自己,迎上少年的目光,浅浅一笑,而后从容的移开目光,将视线重新定格在棋谱上。
见梁清河对自己笑了,少年面上不显,心底却满是疑惑,不自觉的开始打量起了梁清河。
小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披着一件精致的白绫对襟袄,若非她身侧坐着两位身着西魏服饰的学子,萧泽晏险些以为她是金陵哪家贵族的千金了。
西魏,萧泽晏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再看了梁清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萧泽晏已不再看自己,梁清河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的大意的同时,也惊讶于萧泽晏那敏锐的感知力。
真是个不好糊弄的家伙,梁清河如是想到。
虽并未再有交集,两人却各怀心思,再不得平静。
又是一声钟鸣,一炷香的时间终是过了,面对棋谱被一一收回,学子们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人群中,叹息声四起。
“现在,各学子可举手作答。”
随着大儒的声音响起,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学子们左看看右看看,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我来。”
出声的少年赫然是萧泽昀,脱去了玄色蟒袍的他,穿着一件云缎锦衣,领口处是金线勾勒的祥云。
一众学子看着已然站起的萧泽昀,有人惊叹,有人嗤笑,有人悔恨,唯有少数几人仍旧平静。
梁清河瞥了一眼萧泽晏,但见后者仍旧不慌不忙,专心致志的玩着地面上的沙砾,对于他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许是因为旁人的遮挡,梁清河并未注意到,在她收回目光后萧泽晏原本沉静的面孔上,微勾的嘴角。
当真有趣,萧泽晏心里如是想到。
原来,梁清河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从不曾逃过萧泽晏的眼睛。
兰亭右侧,萧愈坐在人群中,不由得皱眉,心中叹息。
得到了考核官的示意,萧泽昀这才开始了自己的回答。萧泽昀尚武,其所答自然以谈武居多,一番回答之后,除却几个教武的老师听得津津有味,一众大儒却是不曾发表意见。
这番情形,令得那萧愈所坐之处,笑声频起。
当萧泽昀得到准许回座后,那北燕使者竟是当众对着萧愈恭贺道:“皇孙这般勇武,大周怕是要添一员猛将啊!”
闻言,萧愈脸黑了一瞬,堂堂一国储君之嫡长,竟是沉迷武治,而轻视文治,这般行为,如何当得一国之主。
但即使心中再是郁闷,萧愈仍旧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对着北燕使者回道:“想必三皇子是不会让燕皇失望的。”
能作为领队之人带队前来,北燕使者自也是个人精,见得目的达到,也就没有再继续挖苦萧愈,而是笑着回道:“承安王吉言了。”
西魏使臣瞥了眼交锋的两人,并未加入,显然是保持中立的。
自萧泽昀回答后,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学子上前回答了,但直至进程过半,也唯有三位学子得到了大儒夸奖。
一位是来自大周,布衣出身的少年,名唤裴知行;一位是北燕三皇子——韩礼则;再有便是西魏皇长子——梁观棋。
这般情况,令得北燕西魏两国皆是喜笑颜开,而大周那头就显得气压颇低了。
西魏使臣倒是还好,虽说喜悦却颇为收敛,但那北燕使臣,就并不如此了。
北燕使臣爽朗的笑声不断的传入萧愈的耳朵,令得萧愈拳头紧捏,却出于大国风范,在面对北燕使臣略显炫耀的问题时,还是不得不好脾气的回答。
大魏末年,萧家起兵虽说占领了南方九州,但却唯在扬州地域拥有底蕴,其余八州各有地头蛇难以清除,萧家皇位仍旧处于忧患。而北燕虽说只得四州,但北燕开国皇帝韩烈,原是北燕宰相,在位期间,便以染指北燕四州,北燕帝位,自是稳固。西魏就更不必说了,如今西魏所占三州,百年前便是大魏皇室的发家之地,是大魏祖地……
思及此处,萧愈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不由得将目光定在了场上那个玩着沙砾的清瘦少年身上,口中喃喃道:“但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