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兰亭(1/2)
春日里的兰亭,清风徐徐,亭后的竹影伴着微风摇曳,一如昔年。
亭前,是鹤鸣下山的大道,此时,正有两名身着便衣的军士,牵着三匹少见的宝马,静静的立于道旁,等着那立于兰亭之中,倚着亭柱的少年。
萧泽晏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梁清河了。
那日圣旨送入鹤鸣,萧泽晏行完礼,接过圣旨后,待他送走钦差,转身去寻梁清河的踪迹时,那往日最爱粘着他的小丫头却是不知何时,悄然无声的消失在了人群里。
本是昨日便要走的,但因着怕没亲口说声告别,那小丫头会哭,萧泽晏难得的失了一次分寸,自作主张的擅留了一日。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便再无可休息的时间,要日夜兼程的赶往幽州了。
太阳渐渐高升,距离清晨转为午后的时间又近了几分。
萧泽晏向着鹤鸣的方向遥望而去,又瞧了瞧道上那两名被派来接他同去幽州的军士,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灰暗。
不能再等了,萧泽晏心里很清楚。
最后看了一眼鹤鸣,往日种种有如那一卷卷泛黄的画页,在萧泽晏的心间一帧一帧的闪过,继而被他藏入心底。
看来,是见不到了……
将情绪尽数藏进心底深处,换上了一副从容平静的模样,萧泽晏理了理衣角,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兰亭。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步伐相较往日,却是慢了许多。
但是,这段路实在太短,饶是再慢的速度,终究也不过是片刻功夫罢了。
从军士的手中牵过那匹最为特殊的白马,萧泽晏手拽缰绳,脚踩马镫,翻身就坐到了马背上,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延。
不多时,林间的尘土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被风扬起,三匹宝马向着山下飞驰而去,很快,就再不见踪影。
飞扬的尘土尚还来不及完全沉淀于地,就见一小姑娘自鹤鸣居的大门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小姑娘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原先白皙无暇的小手上布满了细密的伤痕,怀抱着一副棉质的护膝,看着空无一人的兰亭,又望向了尘土渐渐归于平静的山道。
两行清泪滑落眼睑,小姑娘伸手慌忙擦去,却发现此时的眼泪仿佛擦不尽一般。
还是……错过了啊!
梁清河低下头,呆呆的望着手中那副赶制了好几天的护膝,瘪了瘪嘴,委屈至极,泪如落珠,一颗一颗的砸在了护膝上,打湿了一大片,只是这一次,哄她的人,却不在了。
那日钦差走后,梁清河紧赶慢赶的跑去找了池京姝,央求她教她学做一副棉质护膝。
梁清河自幼学的都是些策论谋略,琴棋书画,对于女红,她实是不通,但思及战场艰险,幽州又地处苦寒之地,思来想去,梁清河最终还是决定亲手做一副护膝让萧泽晏带走。
数日几近无休的学习,细密的针线自织布间穿过,好几次,梁清河都不慎让那尖锐的针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可往日最是爱哭的她,却是一滴泪都没有落,而是一直坚持着赶制这副护膝。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梁清河慌忙掩面,擦去脸颊的泪痕,又吸了两下鼻子,这才回过头,瞧了眼来人,声音闷闷的道:“师父……”
“哭了?”
梁清河虽是擦去了脸颊上的痕迹,但那红肿的眼眶,紧抱护膝的双手,无一不在告诉着褚子慎她心里的遗憾与委屈。
褚子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递到梁清河怀里,梁清河定睛一看,眼前这绣帕,赫然与她母亲——长宁公主萧容的绣法如出一辙。
“师父,您……”
看着面露震惊的梁清河,褚子慎温柔的摸了摸梁清河的头,笑道:“你不是见过那幅画了吗?”
想起了那多年前的那个清晨,想起了在书房内看见的那张美人图,那些梁清河早已刻意遗忘的记忆再一次如水中映月般浮现。
“你阿娘年轻时,可没你这般爱哭。”
褚子慎轻轻的擦了擦梁清河眼眶中还残留着的,尚未落下的泪珠,温和的说道。
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方绣帕,梁清河抬头看向褚子慎,问道:“我阿娘,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见梁清河的问题,褚子慎将手背到了身后,眼神空洞的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梁清河顺着褚子慎遥望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晴空万里,是阴雨绵绵的春日中少见的晴朗。
此刻的梁清河堪堪发现,原来,今天的天气这样好啊!
“知道什么是大争之世吗?”
大争之世?褚子慎的话自耳畔传入,梁清河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词语,那个自她记事起就常听的词语。
“阿娘说,自大魏末年,天下三分以来,这大争之世便已然开始了。”
听着梁清河的话,似是想起了那个曾张扬明媚,胸怀社稷的少女,褚子慎的目光中划过了一丝怀念之意,如若流星一般,一闪而过。
“不错,自那时起,这场乱世,就已经开始了。”
褚子慎侧过身,一双幽深的瞳孔平静的望向了梁清河,看着眼前少女仍旧清澈的眼瞳,仿佛瞧见了多年前那个义无反顾远走他乡的姑娘。
“如今,天下三分的格局已然持续了数十年,三国经过多年的修生养息,各自都得到了一定的恢复,这样的格局是不会持续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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