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2/2）

并未直接了当的回到萧泽晏的问题，萧练指了指前方的一众牌位问道：“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

闻言，不知是否是出于谨慎，萧泽晏又再次将那一众牌位一一仔细扫过，而后思虑了半刻才平静答道：“应是我萧家先辈吧！”

听见萧泽晏的回答，萧练亦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些人，皆是我萧家先祖，准确地说，该是同我的父亲萧鹤川一辈的，萧家的嫡系子孙。”

顺着那一众牌位由高到低地看下来，将那一众的姓名存入脑中，思索了许久，萧泽晏仍是想不起来，皇室中竟是有这些人物。

正当萧泽晏的思绪转入死角之时，便听得萧练开口道：“不必想了，这些人，除了你太爷爷外，皆是被我萧氏一族，自族谱中除名了的人，你不可能知道的。”

除名？

听见萧练此话，萧泽晏那原先平坦地眉心不由得沟壑渐起，就连那微薄的嘴唇亦是轻轻地抿了起来。

要知道，在萧泽晏的印象里，唯有犯下重大过错的皇室中人，才会被处以除名的极刑，而在萧泽晏的记忆中，受到此等刑罚的，唯有他那被诬陷反叛，于朱雀高台上被处死的父亲。

思及此处，萧泽晏那藏于衣袖中的手又是不由得紧握了起来。

“他们，也是叛臣吗？”

萧泽晏那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却隐隐暗藏着细微地嘲讽之意，萧练自是听得出来，只是，他却并未恼怒，而是笑着望向那一众牌位道。

“有人在的地方，就少不了争纷，寻常人家的兄弟都能为了几亩薄田争了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皇家呢？”

萧练的声音疲惫中难掩唏嘘之意，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早在朱雀旧案发生之前，我大周，便已然有过了诸王争权的岁月，而就是那场内乱，差点使得你皇爷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周，分崩离析。”

萧练一字一句地述说着那些早已被尘封在了岁月长河中的唏嘘往事，顺着萧练那略显落寞的话语，萧泽晏仿佛得以窥见了，那在大周建立的初期发生的，不堪的过往。

昔年，镇守南方九州边境之地的异姓王萧鹤川，因不满大魏皇室只顾搜刮民脂民膏用于花天酒地，而全然不顾及百姓之生死的态度，故而于金陵领兵起义，随后以金陵为都城，建立了大周。

萧鹤川原是当时萧家家主的幼子，却因其嫡出的身份得以承袭王位，本就令得其十六位兄长满腔愤慨。

后来，萧鹤川建立大周，为使大周再无后顾之忧，萧鹤川更是常年在边境领兵与那野心极大的北燕征战，又因其子萧练当时年幼，故而尤其诸位兄长任监国之职。

哪曾想，就在萧鹤川领兵与北燕作战之际，其十六位兄长竟是于金陵中不断拉帮结派，大肆敛财，待得萧鹤川得胜归来之际，这十六个蠢货竟是妄图造反夺权。

所幸这萧鹤川也并非庸碌之人，不出半月的功夫，便是将那十六个蠢货一一拿下，甚至还将其背后所结交的势力近乎一网打尽。

但当时的大周毕竟尚在建立初期，底蕴极其浅薄，此番大动干戈之下，民愤滔天，大周皇权初现不稳之态。

为保江山社稷，萧鹤川只得违背了对于其父的诺言，将那十六位罪魁祸首处以极刑，并自族谱中除名，而后为了防止其后人将来再次作乱，竟是连那刚出世的襁褓婴孩都没能免去一死。

至此，这曾枝繁叶茂的萧氏一族，嫡系一脉，唯剩萧鹤川这一支的后人。

萧练最后的话音落下，这本就显得有几分阴森的密室内，陡然跌入了一片寂寥的默然，待得许久之后，才听得萧泽晏的声音轻轻响起。

“那我父王，便要平白蒙受这不白之冤吗？这对他来说，何其残酷！”

闻言，萧练终是将目光转向了萧泽晏，与其双目交接。

“如今，还不是时候。”

微微低垂下了眼睑，沉默了半晌，萧泽晏才又抬起了头道：“何时，才算对的时候？”

听得此话，萧练知道，萧泽晏是听进去他的话了。

笑着指了指那一众的牌位，萧练笑道：“你仔细看看，除了你皇爷爷之外，这余下的十六个牌位，他们的位置特点。”

听得萧练此话，萧泽晏这才注意到了这些牌位位置上的不同。

“这是，中原十六州？”

大魏末年，天下三分，而后大周占据南部九州，北燕夺取北部四州，而那大魏皇室幸运逃出的遗孤，则是以西部三州为根基，再立了西魏，以此，构成了如今天下的三分局势。

瞧得萧泽晏勘破了这牌位背后的奥秘，萧练不禁欣慰一笑，说道：“当天下大势尽入你手，当你于这中原十六州中说一不二之时，便是你父，平反之日。”

此时的萧练，望向萧泽晏的目光无比的郑重，那并非长辈看向自家小辈时和蔼的神情，而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皇帝，对于继承人满怀期望的寄托。

这大争之世，终该有个了解，身为一方霸主，这是萧氏一族，躲不过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