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2/2）

故而，作为萧练登基后的第一子，萧愈本该是皇六子的，但因着前头的三位兄长皆是没能活到上玉牒的年龄，这才成了皇三子。

后来，先皇后王菩元逝世，郑贵妃郑道怜一度于后宫中只手遮天，而在这之后出生的皇子们，共有四位，却是有三位都不曾活过满月，唯一一个苟活到了上玉牒的年龄的，便是被称为皇四子的萧慈，但可惜的是，萧慈三岁之时，亦是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

纵观萧练这仅有的三位能活到成年的皇子，萧懿背靠王家，萧恕倚靠郑家，这二人的背后皆是有着世家大族的支持，唯有萧愈，似是孑然一身，与这金陵城中的任何一个世家都不曾有牵连，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了萧练如今，仅剩的一位皇子。

这般情形，令得萧泽晏不得不重视起了这高婉母子，毕竟，能在郑道怜手下养活一位皇子，就足以说明了高婉手段的高明，而能在郑家的针对下数次逃出生天，就亦是可以说明，萧愈其人，也并非那些不值一提的草包。

不曾与萧愈客气，萧泽晏先是坐到了书案前的主位上，而后作势请萧愈坐下，见萧愈顺水推舟地坐到了圈椅上后，萧泽晏这才切入了正题开口道：“三叔此来，该不会是要与侄儿叙旧的吧！”

见萧泽晏一副显而易见地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萧愈垂眼沉默了片刻，才终是下定决心，抬眼望向萧泽晏，开口道：“那些人的提议，你三叔我，是绝不会答应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闻言，萧泽晏只是摇摇头，轻笑了一声，道：“人心隔肚皮，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见萧泽晏不肯相信自己，萧愈的眸色亦是不由得一暗，随后便是欲要开口解释，但还不待起开口，便见萧泽晏手倚在书案上，状似无意地细数起了一个个令得萧愈胆战心惊的名字。

“尚书省的左仆射魏彬魏大人，中书省的中书侍郎贾非贾大人，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吴镇吴大人……这些，似乎都是同一个派别的官员呢！三叔。”

听着萧泽晏平淡至极的语气，望着萧泽晏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子，萧愈只觉仿佛置身地狱一般，冻得他浑身冰寒。

此时的萧愈总算是明白了其母高婉的告诫，相较于萧恕与其背后的郑家，萧泽晏无疑是一个更加危险狠厉的家伙，毕竟，在自己几乎对其的底牌一无所知之时，自己的势力，却似已经被其摸了个底掉儿。

慌乱地站起了身，顾不得自己的辈分还在萧泽晏之上，只见，萧愈对着萧泽晏就是拱手道：“请太孙殿下明鉴，这些年来，郑家一家独大，臣若不培植一些自己的势力，又该如何在郑家的眼皮子底下苟活呢？”

一个臣字，已然表明了萧愈此刻的心思。

抬眼瞥了一眼萧泽晏的神色，见其似乎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萧愈这才继续道：“自臣记事以来，学得最多的就是不要觊觎不该是自己的东西，譬如，那个位子。”

见自己的一番剖白心迹还是没能令得萧泽晏开口，萧愈内心不禁一沉，心一横，作势便是要对着萧泽晏跪下身去。

自是看穿了萧愈的那些小伎俩，倚在官帽椅中，萧泽晏懒洋洋地说道：“三叔，是欲要陷侄儿于不义之地吗？”

听得萧泽晏的话，萧愈只觉背后冷汗直冒，动作不由得僵在了原处，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侄儿我长得也不丑吧！怎的三叔能吓成这副模样，还请三叔快快坐下吧！”

只见，萧泽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状似无意地敲打着桌面，萧愈虽是在萧泽晏的示意下坐回了原处，但那一阵阵自萧泽晏指尖与桌面碰撞而发出的声响，落到萧愈耳中，却仍旧与那死刑犯临刑前的倒计时无甚差别。

似是玩够了，萧泽晏以指尖敲桌的声音戛然而止，“如今，我们可以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

听得萧泽晏此言，萧愈仿佛如临大赦一般，整个人都是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至少，他是不会落到和萧恕一般的下场了。

这一谈，便是几近一整个清晨外加下午的功夫，待得萧愈离开东宫踏上出宫的马车之时，夕阳，已然是落山了，唯有天边那绚丽的余晖能证明着，其存在过的事实。

马车上，自幼的侍奉萧愈的小太监，但见萧愈自东宫而出后一直紧绷着的模样，不禁叹息劝道：“殿下，我们已经离开东宫了。”

闻言，萧愈这才望了望四周，见确是离开了东宫，整个人便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瘫靠在了马车之中。

“吩咐下去，以后，安王府的人，见到东宫的人，都给我，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