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宴（1/2）

毓成三十六年，冬。

这一年，金陵的大雪来得极早，漫天飞舞的雪花装点出了一行行玉树琼枝，衬得整个金陵城好似裹上了银装一般。

行道上，往来的人群依旧热烈，一驾驾马车自其间缓缓驶过，载着各个世家中的宗妇主母以及各家中正值妙龄的少女们前去宫中的梅园赴宴。

冬日宴，原是由先皇后王菩元率先开办的，虽说后来先皇后天不假年，但这冬日赏梅的盛宴却仍旧是被保留了下来。

因着这赏梅盛宴的缘故，饶是这几日来总觉身上有些不适，梁清河还是早早地起了身，在拒霜妥帖的安排下，梳妆打扮。

“公主，要不奴婢替您去和昭仪娘娘告个假吧！”

梳妆台前，拒霜瞧着梁清河一副蔫蔫的模样，正替梁清河挽发的双手不由得停了下来，满眼忧虑地望向梁清河说道。

葱白的指尖轻轻地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虽说一早起来梁清河便觉脑子昏昏胀胀的，但她却依旧强撑着起了身。

“放心吧！我没事，今日是冬日宴，整个金陵城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的家眷受邀而来，咱们，可不能丢了东宫的脸面！”

听得梁清河的话，虽是心中忧虑万分，但拒霜也心知自己定然是拗不过梁清河的，只得闷闷地继续起了方才手上停下的动作。

透过梳妆台上的明镜，梁清河亦是瞧见了拒霜那满腹忧虑的神情，只好扯出一抹笑意道：“我答应你，今日从宴会回来之后，便宣太医来看看，可好？”

听得梁清河的许诺，拒霜那双因着忧虑显得心事重重的眸子忽而亮起，面上亦是露出了几分笑意，连带着其周身的沉闷气息亦是散去了不少。

自几日前梁清河初觉身子不适之时，拒霜就曾数次欲要请太医前来替梁清河瞧瞧，但因着年末杂事极多，又加之梁清河素来最不喜喝药的缘故，每每竟都是被耽搁了下来。

眼下，见梁清河竟是主动提起了请太医的事，拒霜不免有些狐疑：“公主此话当真？”

见拒霜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模样，梁清河只得无奈扶额，内心暗叹着自己在拒霜这丫头心中留下的印象，随后哄孩子似地说道：“当真。”

目光在梁清河身上盘旋了许久，直到梁清河都被其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了起来，拒霜这才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道：“勉强相信公主一次吧！”

闻言，梁清河没好气地瞥了拒霜一眼，但心下，却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拒霜的手素来极巧，白皙纤长的指尖捏着一柄玉花鸟纹梳，好似翩跹彩蝶一般穿梭在梁清河一头乌发之中，待得长发理顺，又选取了几只简单却不失身份的珠钗，只见，在那纤白的小手中，不多时，一个素雅却又端庄的发髻便是挽好了。

挽好了发，望着镜中自己略显疲累的神色，梁清河只得命拒霜以些许脂粉遮掩，待得一切准备妥当后，梁清河这才披上了拒霜递来的外披，准备起身前往梅园。

不知是屋内地龙过热，又或是屋外气温过低的缘故，一番冷热交织下，甫一踏出房门，梁清河便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幸好跟在其身后的拒霜反应极快，这才堪堪接住了她。

“来人！快宣太医！”

随着拒霜的吼声响起，周围的几个小宫女这才好似被惊醒了一般，其中一人忙向着太医院跑了去，而余下的二人，则是帮着拒霜将梁清河重新扶回了屋中榻上。

一时间，整个东宫堪称是人仰马翻，但好在拒霜的反应还算迅速，很快，这个紊乱的局面便是得到了控制。

城郊，军营内，萧泽晏正视察着一众士兵的演练，便见裴知行急匆匆地朝着自己跑来，全然没有一位将军该有的稳重模样，不禁眉头微蹙。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还请借一步说话！”

瞧得裴知行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萧泽晏虽有些不耐，却还是将手中用以记录视察中所发现的不足之处的册子丢到了身后的王少禹手中，“这里交给你了。”

抬手接住了萧泽晏扔过来的册子，王少禹似是对于裴知行口中的要事全然不在意一般，只是沉默地对着萧泽晏拱手道：“谨遵殿下吩咐。”

萧泽晏摆了摆手，示意诸位士兵们演练继续，而他自己，则是领着裴知行朝着主将大营走了过去。

甫一踏进主将大营，还不等萧泽晏开口问话，便听得裴知行急匆匆地说道：“殿下，不好了，方才守在太孙妃娘娘身边的天卫来报，说娘娘今晨晕倒了，现下已经去请太医了！”

听得裴知行这话，萧泽晏仿若在这天寒地冻的时日中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彻，方才还冒了个头的怒火当即便是消散了去，只余下了满心的惴惴不安。

“你亲自去一趟天外楼，把池柏原那家伙给我绑到东宫去！”

晓得梁清河在萧泽晏心中的分量，裴知行亦是不敢怠慢，忙不迭跟在萧泽晏身后，急匆匆地出了军帐。

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萧泽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了马棚，牵过棚中那匹专属于他的白马后，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极快地消失在了军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