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1/2)
林影盯着眼前的汤碗,没吱声。
宋安国还在一旁围着围裙,拿着丝瓤刷着锅,烧得滚烫的水向铁锅中一倒,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混在冬夜的冷风中,冒着腾腾的热气。
楚清河的声音不大,刚好够她听见,笃定而确信,确信到让她有些不理解。
灯火摇曳,满树风响。
分明在讨论一国之事,林影却没由来地想到了曾经坐在这里的时候,那时阿爷还没故去,春日正好,眼前依旧摆着这样两碗汤,土陶的碗底,撒上两把葱花碎末,冒出腾腾的热气。
一切好像都停留在这一瞬间,再也不会消逝。
楚清河还伸手抱着林影,她不吭声,他也便不放手。
林影身量不高,即使是用尽方法,也依旧能够单手搂入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睫微颤,像是他见过的皇宫花园中翻飞的蝶翼。
“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林影转头,却蓦然发觉自己与楚清河相隔不过三寸之遥,呼吸都清晰可闻,他今日未带钗环,但耳垂上却留着浅浅的环痕。
林影呼吸一窒,向一侧挪了挪身子,逃出了楚清河的怀中。
楚清河只觉得怀中陡然一凉,瞬间变得空落落的,他看着林影微红的脸,笑了笑,回答道:“沙摩本身未必肯,他确实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但是如果我能够给他的,和他费尽心思能够拿到的相差无几,那么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闯这一遭?”
“他想要什么?”林影追问道。
“安定富足的生活,不仅是他,还有他的族人。”
林影沉思片刻,还没出声,宋安国便跑到她跟前,问了一句:“将军,你啥时候走,我打算收摊回去陪我娘子了。”
林影无奈地看了宋安国一眼,扯了扯楚清河的衣袖,“清河,那我们就先去主街上逛逛吧。”
说着,又摸出几个铜钱,放在桌子上。
宋安国在她身后嘿嘿一笑,不忘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将军下次记得再来啊。”
林影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挥了挥。
“去买点什么吗?”林影转过头,问楚清河。
自从被揭开了自己的身份,林影便不再抗拒楚清河的靠近,但是偶尔也会觉得,楚清河离她似乎太近了些。
但是她不解,也没有其他闺中好友,只是任由楚清河牵着自己的手,一同向前走去。
“阿影给我买什么,我就要什么。”他转头看着林影淡笑。
走了两步,就听到不远处的街上传来喧哗的人声,夜已深了,街上的人少了不少,也有不少摊贩正将桌子板凳放到推车上,准备回家。
林影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上次卖糖葫芦的小贩,稻草上插着最后一根糖葫芦。
楚清河低头问道:“阿影再给我买一根糖葫芦可好?我和阿影分一根。”
林影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那人看到林影,笑呵呵地拔下最后一根糖葫芦,递给她,这次终于没有推辞,收下了她递过去的铜板。
“小将军,又陪公主来逛夜市啊。”
“是。”林影坦荡地应了一声。
她上次来时,多少心中还残留着些许踟蹰与愧疚,加之斯人方逝,余悲尚在。
现在她却觉得坦荡,甚至楚清河为她指明了另一条坦途,一条有着希望的未来。
林影握着那串糖葫芦,红果上覆着一蹭糖皮,看起来鲜艳动人,串在木签上排列,好似枝头红梅摘撷。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看见眼前的小贩变了脸色。
他指着她身后,双目圆瞪,指尖颤抖,“小将军,公主,公主被抓了,小将军快追啊。”
林影心一沉,猛地反身跑去,手中还捏着那串糖葫芦。
街上的人依旧稀落,但是却不见了楚清河的踪迹,甚至连声音都未发出分毫。
“你刚刚看到他往哪里去了?”林影转过头,盯着那个小贩问道。
“往西门外去了。”他不掩惊慌,语无伦次地说,“刚刚,有个黑衣人,往公主身边跑,公主也跟着往西门了。”
“多谢。”林影一行礼,折返跑去。
街旁还剩仅有残叶的几棵树,风未至,却传来几声落叶声响。
林影循声而望,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在枝头间跳跃。
是她过来时候的方向。
林影拔腿向来时路跑去。
冷风像刀子一样往林影的口中灌去,街边的落叶混着细碎的沙石,撞进她眼前。
原本零散站在街头的行人像是拦在路中央的木桩,让她不得不分神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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