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2/3）

楚清河略一点头，应道：“后续诸事，交给你处理了。”说罢，依旧抱着林影，抬脚欲往西北方向走去。

林影轻拍了拍楚清河的肩膀，不免有些赧然，“放我下来吧。”

“阿影手还伤着，不方便自己走路，这里本就近西北门，我抱着阿影过去便是。”楚清河步履不停，急匆匆地向前走着，眼睛始终看着前方，一脸正色。

林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怀中还抱着那两个缺了口的瓷碗，等到楚清河向前走了十丈远，才忽然想到，她手伤了，和能不能走路又有什么关系？

孟一站在二人身后，抱着臂跟着他们一起向前走着，听到楚清河的回话，不免掀起嘴角，半是嫌弃地发出了一声气音。

一路上无人巡查，但不过又走了百步，就看到了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匆匆向着三人打了声招呼，打开了车厢后侧的暗厢，等到几人进去，才驱着马，匆匆离开。

暗厢算不上宽敞，但坐下三人也并不拥挤，只是路上往来盘查守卫众多，也不能随意说些话。

未几，就出了城。

孟一坐在林影正对面，楚清河偏要紧挨着林影一同坐着，挤在一处，等到出城又走了些路程，听着车夫说了声，“主上，现在已经安全了。”楚清河才伸出手，将林影受尽波折的左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双手合拢，捂着她一直未变暖的手。

“阿影，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楚清河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头看着她的双手，轻声说了一句。

林影摇了摇头，她自小与伤痛为伴，自然不觉得这样的苦痛有多难熬，只是未能凭己之力逃脱，以至于落到如今田地，也是她自己能力未至，怨不得旁人，“没什么。”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她曾以为是公主的楚清河骤然变成了男子，多少让她难以接受，但她的双手难以屈伸，而楚清河虽只笼着她的手，但却桎梏着她的动作。

孟一原本抬眼看了一眼林影，见到楚清河如此，干脆抱着臂闭眼假寐。

楚清河原本打了一路的腹稿，想着见了林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向她道歉，但此时看着她红肿的双手，心中除了汹涌似海深的愧，再无他话。

林影忽然开口了，“公……”她刚想要开口喊楚清河公主，但是又生生截住话头。公主不过是他的假身份，既已明知他假扮女子，又怎能再叫他公主，喊清河又太过亲昵，称楚清河又显得不够尊重。

她想了想，撇去了称呼，直说道：“我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兵权了，对你也没有任何裨益了，若是你还念及旧情，就借我一匹马，一些盘缠，让我回朔北去吧。”

楚清河听到了这话终于缓缓抬起双眼，深深凝望了林影一眼。

他今日束冠，眉峰凌厉，唯有眼下朱砂平添一丝柔和，林影想起了朔北寒冬飞雪时，白云阻道，眼前只能看到大片素霜成团纷飞，各家各户闭门不出，即使想要推门外出，也难以扫除门外及腰深的积雪，她那年坐在书房中，看着满室的兵书，暖炉中烧的木炭有些烟熏，黑雾扭动，她趁着阿爷不在，偷偷从书柜的一角翻出了一本手抄的诗经，正看了一眼摽有梅，漏风的窗棂被风吹开，她看到平日里凛冽的山棱装雪，其上点着一抹红梅，只是横山远望，不可亵玩，她忽然想伸手去碰一碰那一颗鲜红欲滴的痣。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抚上他的眼角，林影慌忙想要将手放下来，却被楚清河伸手按住，放到了他的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