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2/2）

那一双杏眼少了几分从前不谙世事的天真，更多了几分坚定与平和，让他又是心中一颤。

“没料想到林府胆大包天，竟然敢生女假扮男。”林影自然地接道。

“是。”楚清河笑了一声，“是没有想到，因此我想动之以情，使你成为我马前卒。”

楚清河拿过林影放在桌面的杯子，又续了一杯水，递给她。

林影没有继续追问，楚清河也就没有再继续解释，若是她问，他反倒是未曾想好应当如何作答，本欲使其为敲扑，供他直指天下，纵然她朔北守军折戟中道，也影响不到他分毫，不过落了个隐居后路，但如今反倒是他再□□缩。

“你从前说，四皇子欲除你而后快，此话是真是假？”

“是假，他们并不将我放在眼中。甚至四皇子都不惧大皇子，虽大皇子为中宫所出，母族势力更盛，但大皇子痴傻，纵使即位，也不过幕前傀儡，供皇后以掌控，但四皇子虽有计谋，但人心不足，加之心思阴狠，狼顾狐疑，其手下谋臣十之八九皆为其所杀，重用之人智囊不足，联合之士诸多反目，以至于如今落得易州被围困的下场。”

从前见得的诸事桩桩件件浮现，林影忽问道：“所以，四皇子曾联合沙摩，将重弩石车赠予他？”

“是，不止如此，先舅殇逝一事，也与四皇子有关，他欲夺朔北兵权，因以为虎符可调兵，又无法说服先舅，便想使蛮力相取，包括你此次被绑一事，也是如此。”

楚清河又说了一遍先舅，此时林影方才反应过来，目光一闪，“你不是林家妇，我也不是林家子，我阿爷……你也不当称呼我阿爷为先舅，这是妇人过门之后的称呼。”

“但是我与阿影拜了天地。”

“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场闹剧。”林影忽然想起，自己从前也同他如此说过，只是那时还不知楚清河真实身份，他也不肯将一切和盘托出。

月色昏暗，竹叶声响，楚清河眼角的红痣似乎变淡了几分，他垂下眼，点了点头，应道：“阿影说的是。”

“所以，你是如何劝服沙摩，让他作壁上观？”林影将话题转回当下局势，复又问道。

“也可以算是，美人计。”楚清河摇了摇头，叹道，“数十年前朝野上下尚不同今日，南北外族多有同楚国人经商通婚者，而我阿娘便是其一。”

他站起身，从一处箱箧中拿出一个银镯，递给林影。

烛火照亮了其内侧，林影窥见了其上描绘的纹路绕环，那是楚清河从前送她的，在发现被绑后，她将这个镯子悄悄丢在了山洞中，不知何时被楚清河找到。

他伸手拿过，自然地将银镯又戴回林影腕间，继而解释道：“当时在沙摩帐中，我发觉地毯上的花纹与我阿娘赠我的银镯竟完全相同，因此在私下里密会靳姬，发觉她竟是我姑母，我向沙摩许诺，若是能即位，便开放城门，同数十年前一样，不设重重阻拦，自由通婚，加上我姑母相劝，自然也能达成所愿，至于沙摩同意此事，恐怕还有另一重原因，他所领的部落，尚未统一北方，还有同四皇子联系的贡陀一族蠢蠢欲动，想要联合四皇子，重收北方，他自然需要养精蓄锐。”

林影聚精会神地听着楚清河解释，等到一切恍然，才惊觉自己腕间又多了一物，她不免叹息，“这镯子应当还给你。”

楚清河摇了摇头，“只当是我与阿影赔罪，欺骗阿影至此，是我不对。”

林影想要将镯子脱下时，才发觉自己原本断裂的左手现如今将近正常，又惊又喜，连问道：“我的手，好像已经恢复了，这是为什么？”

楚清河却依旧摇头，只是浅笑着，“阿影莫问。”

温情方存了片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楚清河欲想前更一步的盘算，他皱着眉开了门，十一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瞥见室内林影仍端坐，向后退了一步。

楚清河顺着十一的视线向那处往去，眼神不免柔和了几分，转身说道：“进来吧，以后当着阿影的面不必躲藏，见她如见我，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皇帝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