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2/3）

雪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风吹梅落。

林影虽身处朔北之遥，对于皇帝二字也只在每日将军府外的告示栏中窥见一二，知道今日皇帝喜获麟儿，又几日皇帝南巡，只是他从未北巡过，她也从未觉得目睹天颜称得上是有幸，但却对于楚清河所说之事有切身之感，在她小时候，朝廷送给朔北的物资充足，粮食布匹、铸铁瓷器，更加之来往商贩甚多，那时候虽然敌军势大，但仍有不少百姓冒死去城郊采收草药，用以易物，但后来朝廷送来的物资愈少，行人也愈少。

一瓣红梅忽落林影发梢。

她刚想要伸手摘下时，却听到楚清河说了一声：“阿影莫动。”

林影收回手去，看到楚清河将那瓣梅花撷于手中，风又至，落梅随风起，藏匿于树间草丛之中。

但他也只是将这一片花瓣摘下，未有其他动作，也无其他言语。

半晌，方说了一句，“雪变大了，我们先回去吧。”

无伞遮蔽，满眼雪白纷飞。

林影大步跟在楚清河身后，问道：“我们现在去何处？”

“此前未有出嫁公主依旧住于宫中的先例，因而我在易州城内置办了一处小院，里面还有几人留下，我们先去接了我阿娘来，再一起出宫去。”

“皇后他们肯允？”林影追问道，纵然皇后相信楚清河的话，四皇子也依旧将他视为眼中钉，此次入宫，她本以为会受困于宫中数日，却没想到可以如此轻易出宫去。

“自然，皇后不会拦我，四皇子虽然不喜我，但他还未将我视为对手。”楚清河应道，“有时候，男人会败于自己的自大与狂妄。”

楚清河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林影反而失笑。

“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

“那是自然。”楚清河摇了摇头，说：“这么说也不对，只是我男扮女装了这么久，多少能体会到女子不易。”

“我认为不然。”林影踩着楚清河走过的路，就像是从前冬日里她跟着阿爷一同前往校场一样，大雪载道，她只能踏着阿爷的脚印前行，“是强者对于弱者的蔑视，因为在这个世道上，男子往往是强者一方，所以他们便会下意识地忽视女子所作的事，正如我阿爷亡故后，许多城内的守将也不认同我的话一样。”

她原以为楚清河会有自己的坚持，没想到，楚清河却点了点头，认同道：“是，阿影说的才是正理。”

林影面上一赧，笑了笑，转问道：“皇后他们三方僵持，没有一个人肯作出头鸟，若是一味维持如今的局面，又当如何。”

“若是阿影身处其间，你应当如何？”楚清河没有回应，而是反问道：“你身经百战，是朔北的林小将军，用兵作战之道，自然比我更懂。”

“若是我，应当假袭。”林影忽然想起了关陉谷一战前夕她所说的，“敌众我寡，只有绕背攻敌腹部，轻骑取敌，火烧粮仓，断其军需，迫使其出兵，若其主上无能，定然惊慌失措，此时再使声东击西之策，劳其人马，在敌军左支右绌时，再纵深敌营。”

当时她被那名不知何人伪装的行军参谋怒斥为无知小儿，如今局面，恰同当时一战前夕。

而此时楚清河却点头肯定道：“果然阿影就是阿影，谋虑较我仔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