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夜市（2/2）

楚清河看着林影的背影，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糖葫芦怎么卖？”林影担心自己的声音被人群声掩盖，拔高了音量问道。

“你是林小将军吧？”那年轻人本来将重心压在左腿上，拄着手里的长棍，看到林影时，猛然站直，兴奋地问道。

林影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倒了十枚铜板。

“要一串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送给您，不要钱。”那年轻人拔下最顶端看起来糖浆裹得最圆润饱满的一串，递给林影。

“不行。”林影摇了摇头，“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这算什么啊，要是没有你，还有林将军、还有从前的林老将军，这城都没了，谁还在乎这几个铜板。”

“我阿爷从小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若是你不告诉我价格，那我就先放这十个铜板在你这里了。”

林影听到年轻人口中提到阿爷，心中一动，拿起手中的铜钱，递给小贩，凝视着他，坚持道。

“哎……真不想收您钱。”那年轻人挠了挠头发，也皱着眉。

“你放心吧，朝廷每月都会按时给我发俸禄，我都用不完，你安心拿着便好。”

年轻人还是有些犹豫，直到又有人来询问价格，才不情愿地拿了两枚铜板，放到自己的袋中。

林影道了声谢，转头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楚清河手里，催促道：“清河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楚清河看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暗红的果子上面淋了一层橙褐的糖浆，均匀圆润，他甚至有些舍不得下口。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为了让林影同情，但那句话本身也不假。

他真正当上公主的时间不过三年，而这三年，他忙着学习各种宫规礼仪，暗地里安排着自己的事情，加之皇宫如同牢笼，皇帝对他并不重视，连与其他人多说一句话都不行，更别说出宫看上一眼。

“快尝尝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楚清河听到林影的催促，才咬下一口。

入口的第一口是甜，随之而来的是红果的酸涩，从他的舌尖蔓延开来，压过了糖浆原本的味道。

楚清河没吃过这些，交织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林影紧张地问了一句：“不好吃吗？”

楚清河摇了摇头，“我很喜欢。”

当他适应了红果的味道后，原先的甜味又传了上来，甚至吸引着他再去品尝一口那种混着酸味的甜。

“朔北虽然少雨，但是夜冷昼热，这里能成活的蔬果不算多，红果算一个，虽然刚开始吃会觉得有些涩口，但是习惯之后，会发现有一种干净的甜味，阿爷和我说，他以前去面见刺史时，尝了尝那里的红果，比朔北的红果酸上百倍。”

林影带着楚清河往前走着，一边介绍着朔北的风土。

既然往事不愉快，那便不再提及往事，只看当下，看眼前，看将来。

前方不远处，几名大人抱着自家的孩子，围在一个摊位前。

林影戳了戳楚清河的肩膀，指了指前方。

楚清河低头看了眼原先被林影碰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留着她指尖的弧度，方才又顺着林影所指向的地方看过去。

“那个摊位，是一个捏糖人的阿翁，清河，我想去看看。”

糖人多是小孩子才玩的，林影担心楚清河觉得自己幼稚，急忙解释道：“从前我阿爷带我来的时候，就在那位阿翁那里买过糖人，所以……”

楚清河伸出一只手，轻点在她的上唇，止住了她的解释。

“不必和我解释这么多，阿影想做什么，去做就好，想带我去，我就跟着你一起去。”

林影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但她刚刚向前走了两步，就被向前推搡的人流带着向更远的地方滑过。

林影急急忙忙地回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准确地抓住了她，将她带向自己。

灯火重重，映在那人眼中，他眼下一粒朱砂血红，眉目温柔。

“阿影，小心，到我身边来。”

林影不自觉有些脸红，她撇开眼，不敢再看楚清河一眼。

大抵是楚清河皮相太好，让她也忍不住有些动心。

色令智昏啊！

林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感叹，同为女子，自己竟然对公主动了心。

她摇了摇头，却不敢再抓住楚清河的手腕，甚至没有贴着他，与他隔了一道细细的缝，一同向那位阿翁处走去。

大约十年未见，那位阿翁却一眼认出了她，他手中的动作未停，用竹签戳了两下，一个手持大刀的关公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弯腰递给有些吵闹的孩童，乐呵呵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林影，问道：“小将军，今天还想要个孙大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