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1/2）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林影觉得自己豁然开朗，连带着和楚清河一同待在狭窄逼仄的车厢内，也不觉得拘束。

楚清河却不知为何，神色不同往常。

但他依旧伸出手去，护着林影的左臂，防止她被磕碰到。

下了一天雨的天清朗如洗，蓝天黄沙，朔北城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工匠们赶了一整晚的工，将城门外的吊桥修好，还没等林影同楚清河再多说上两句话，就已经到了驿馆。

孙二娘正站在门口，叉着腰，看到林影被楚清河扶着下来，才收敛了气焰，喊了一声“小将军”。

她身后还围了不少城内的百姓，或拿着扁担，或拿着烧火棍，站在孙二娘身后，给她助威。

林影环顾一圈，没看到秦红的踪影，又转头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孙二娘，抿着唇，才将笑意掩下去。

城内的百姓见了她，纷纷打着招呼，林影也一一回应。

“二娘，究竟出了些什么事？方才我听到陈禾同我说秦监军惹了你，但他没和我细说。”

林影走到孙二娘身前，她的两只手都缠了厚厚的纱布，没办法行礼，只得一颔首，恭敬问道。

孙二娘长她许多，在她周岁时，还拿了自家的布，给她做百家被。

孙二娘转过头看着林影，她仍然没有平复这口气，如果不是那阉人搬出了林影，说自己受了伤，最终皇帝要怪到林影头上，她绝不肯善罢甘休。

只是林影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却要担着一城千户百姓的性命，又要向上面交差，也着实不容易。

孙二娘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这几日小将军你不在城里，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

“这阉……”她原想说阉人，却又想到那人正在驿馆之中，又生生将这个词吞了进去，改口道：“这太监说我家囡囡长得水灵，要讨她做对食娘子，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都比我家囡囡大了三四轮了，也有脸说这种话，我说不许，他还说在皇宫中多少人想当他的对食他都看不上眼。”

孙二娘越说越气，越说越急，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二娘莫急。”林影上前一步安慰道，“你自己可伤到了？”

然而她刚开了口，驿馆内便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些青涩，还没和那些年长的太监一样染上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位是林影，林将军吧？干爹有请。”

孙二娘此时才回过神来，她转身看着林影，耷着眼，抬着眉头，伸手抓着林影的手臂，小声急切问道：“我没受伤，小将军，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楚清河站在她们身后，一直没有走上前来，他穿着一身素衣，也没有皇室人的架子，直到看着孙二娘的手紧抓着林影，才出声阻止道：“阿影手上还有伤，麻烦二娘不要碰阿影的手。”

“哎，我这都忘了。”孙二娘听了这话，才慌忙松开手，急急忙忙道：“小将军，你怎么添了这么多伤？”

“无碍，二娘。”林影摇了摇头，和声应道：“倘若是我，我也会忍不住动手的，这不怪你。”

“哎，也是我不好，我家囡囡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但是她说她不想嫁，我也由着她去了，就该让她早些嫁人才是。”

林影心念一动，不由得追问道：“她想做什么？”

“说是想经商，”孙二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和她说了多少次商人是最低贱的行当，她也不听，和她说女子就应当相夫教子她也不愿，你说说，这世上有哪个女子到了出阁的年纪还不嫁人，反倒是做些其他的事的？”

自然有。

我便是。

林影在心中暗道，还没有出声安慰，那小太监又催促了一声。

她看着孙二娘点了点头，和楚清河一同往驿馆内走去了。

孙二娘看着楚清河的背影，才恍然觉察到，方才那个，好像是皇室嫁过来的公主。

只是这公主，多少太高了些。

和他们的小将军换个身份，似乎更合理些。

林影刚进了驿馆，便看到以一个面容白净的小郎君站在一旁，手拢在袖中，朝着她一颔首，问道：“这位便是林将军吧，干爹在房内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影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衣摆被牵动，她转过头去，看到楚清河伸出手来，攥住她的衣袖。

“我陪阿影去。”

门口站着的小太监原本想阻拦，低头扫过楚清河腰间系着的腰牌，来不及掀开下摆，直直地跪下去，连声道饶。

“公主赎罪，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轻慢了公主，公主赎罪。”

楚清河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起来吧。”

他本就是不受重视的皇室人，恐怕这个小太监刚入宫不久，便被送来朔北，只知道他这个公主名号，却不知他从前在宫中处境。

小太监听了这话，仍是不敢起身，头贴在地面上，跪着向后挪动到了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