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1/2）

他忽然沉默了一瞬，缩在暗处的上半身被那一根短烛照亮，头发乱糟糟的一团，掩去大半眉眼。

“你这么想知道我是谁做什么？”

“阁下对我了如指掌，令我实在难安。”林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始终围绕着这一个问题。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你若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叫我孟一就行。”

“阁下看起来不像是楚国人。”林影并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所说出来的名字，他的身形样貌分明与乌日相似，应当也是北方某部中人，但他说出来的姓名却明显是楚国人的名字。

“呵……”他轻笑了一声，不再是方才那般爽朗的大笑，只是压低了声音，从喉咙中滚出一阵讽刺般的嘲弄，他听懂了林影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真名又有什么关系？名字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你想叫我什么都行，你若是不想用这个名字称呼我，那你想怎么喊我，就怎么喊我，你大可以给我取一个你觉得应当属于我的名字，我自然也乐意接受。”

林影还想问些什么，但那个自称孟一的人却伸出手，放在嘴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个小子要过来送饭了，别说话，上面还有其他人看着。”

林影一向认为自己的听觉尚可，她甚至能够贴地听到十里外的兵马声响，甚至可以借此判断敌军多寡，但是此时她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孟一却笃定地告诉她，有人要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不多时，地面传来了厚重的铁链拖拽声。

林影抬眼向上望去，那扇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水面暗室中回荡着，一丝亮光从地面上钻了进来。

水牢以水灌地，一作囚牢，二作刑罚。

来送饭的守卫还未开门进来，他与另一个的交谈声先一步隐约传入这个狭小的空间。

“殿下说那个女人已经没用了，但是一时半会也杀不得，也不必额外照顾她，让她活着就行了。”

“啊……”

“有什么问题？”

“不，不，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林影猛地看向孟一，他换了个姿势，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对地面上二人的交谈声似乎漠不关心。

又过了须臾，方才扛着她下来的那个少年守卫端着一个木盘，双手抬高，偏头看着路，双唇紧抿，脚尖颤颤巍巍地找寻下一级台阶的位置。

等到他走到了临近水面的那一级台阶，他才将手平放到胸前，叫了一声：“孟叔，我来给你送饭了，还有旁边那位……呃……”他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林影，孟一也没有想要出声提醒的样子。

“我叫林影。”林影盘腿坐在矮床上，说是矮床，实则不然，只是在地面上垒了一层石板，被地底渗出的水浸泡着，即使垫上几层衾被也难以抵御来自深不见光处的阴寒之气，那段隐隐绰绰的烛火被守卫的身影挡住了大半，背着光，她只能将不远处这人的长相看了个大概。

没什么好隐瞒的，孟一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即使想瞒也瞒不过。

那名少年守卫却像是被林影贸然出声吓到了，他双肩一抖，木盘中放着的瓷碗轻微地晃动了两下，又落回原地。

孟一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气音，“小子，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这样以后还怎么混出头。”

那守卫没吱声，而是回过头来看着林影，有些呆呆愣愣地站着，问道：“林……姑娘，你醒了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林影神情淡然地看着他，自觉问了一句无用的话，没等林影开口，又讪讪道：“我以为林姑娘还没醒来，就没有给你带饭，我这就去拿。”

“不用。”孟一突然开口说道，他抬了抬下巴，指着林影的方向，“把我的饭给她吧，我这会不饿，你晚上给我多送点来就行。”

守卫与林影几乎是同时转头看着孟一，俱是不解。

“孟叔，你早上不是还和我说每次送来的饭太少了，没到点就饿得慌吗？”他有些犹豫着开口问道。

“这会又不饿了，你给她吃就行。”他的语气更加不耐，再三催促道。

“……好。”守卫转过身来，面对着林影，蹲下身，将木盘放到水面上，向前稍用力一推，那木盘就顺力漂到了关住林影的木栏前，“林姑娘，你把碗拿去，过一会我再来收拾。”

“多谢。”林影俯身拿起了盘中仅有的两个小碗，一碗糙米饭，一碗看起来半生的肉，倒也还算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