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2/2）

“奉命？秦大人奉的是谁的命？”

楚清河缓步上前，一步一问，“秦大人奉诏监南道，无圣命不得出监守之地，纵然是四皇子，也未即位登基，算不得圣谕，刺史擅离职守，甚至调离守军，秦大人该当何罪？”

“若不是奉的四皇子之命，秦大人又为何前来？是为了清君侧，还是为了……”

他在最近的衣架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那一件绣着飞鹤祥云的白狐斗篷，狠狠向下一拽，露出仰躺在床榻之上，两名侍女随身的秦自虔。

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接道：“谋、大、逆？”

林影方才抬起的头还未低下去，便看到了秦自虔的样子，白衣白被，唯有手中一方白帕上沾了些许鲜血，红艳赤目。

不是，不仅只是一身雪白，除了那故作高洁的白，还有一件更令她骇恐的事。

他的侍女也是一身白衣，但衣摆处却用着白线绣着那个她至死难忘的图案，新月残云。

秦自虔似乎张嘴回应了什么，但林影却觉得自己的神智已然被抽离开来，她慌忙低下头去，但脑海中却死死地印刻着那个图案，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朽木，有人拿着什锦锉，沾着葬身关陉谷千百人的血，一刀一锉，在她的命中雕刻出了这样一个形状。

不能忘，不敢忘。

那图案本是浅淡，只因为那侍女侧身，烛火相照，隐约映出半分图案的影子。

这图案与楚清河暗卫身上的图案如此相似，又是何故？

而楚清河看起来此前并不认识秦自虔，那这图案出现在这二人身上，是否又存在着某种她尚未知晓的巧合？

林影忽然觉得心口一窒，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帐中弥漫的花草香气变得刺鼻，隐约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腐骨血肉之味。

林影闭了闭眼，狠劲掐了自己的虎口一下，方才让自己的神智变得清醒起来，却只听到了楚清河与秦自虔的对话进行到了后半段。

“公主话已说至此，自虔只有一事不解。”

“秦大人请讲。”

秦自虔像是收起了原先那一副缠绵病榻的模样，扶坐起身，单手扶额，平视着楚清河，问道：“公主既为楚国皇室，找如今二位皇子，有血脉亲情系着，总归会帮你一把，更何况，他们即位，方才走的是正道，何必深夜只身前来，弃明投暗。”

他说是不解，但却像是想要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楚清河屈身行礼，答道：“血脉亲情，在皇室中，什么也不是，唯有权力，能使人扶摇而上，本宫成为公主，不过仅三年，先前这十几年，看过的人情冷暖，不必大人少，若是我那两位所谓的皇兄得势登基，对于本宫这样一个中道而来的皇妹，最好的下场不过再循先例，被迫和亲，或是为稳某位大臣兵权而嫁予之，如何看，都比不过另择良枝，至少在秦大人处，本宫尚有可为之处，也有可见之途。”

秦自虔低声笑了一下，又问：“自虔自然可以许以公主想要的，那公主现在可以为某提供些什么？纵然公主天资，在自虔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林影还未等到楚清河回应，只听得这一句，便在心中将秦自虔的形象又抹黑三分。

何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笑话。

若非单杀主将无济于事，她现在隔着这十步之遥，单凭着楚清河腰间那一个糖人，便能射中他咽喉，令他血溅当场。

“本宫替秦大人前往皇宫内，打探情报，如此，可否换君子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