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3）

此言一出，林影与楚清河同时哑声。

林影对十一此人也并无太多接触，左右不过这几日在山野别院之中，他时常出没于楚清河身旁，为其传递消息，若有人在其中商谈，他便远立于院外，不听不闻。她自然看得出楚清河对他的看重，恰如当时宋安国之于她的身份，因而这一句话，才分外似毒针蜇人，沥毒钻心。

领边的绒毛围绕在林影脸侧，让她一时间有些发痒，林影抽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或许只是我……”

楚清河此时也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

他听到林影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等候林影继续说完，而林影则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楚清河方才开口说：“我觉得，应当不是十一的问题。”

林影向外走了两步，转头便能看到十一停在远处的车马，他侧坐在前室横木上，一身墨衣，将要融入将明未明的夜色之中。

“也不过是我的猜测，如果十一与秦自虔有关，那秦自虔应当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更不会容我存活至今。”楚清河开口解释道，他直身抬起头，顺着林影的眼神看过去，也正好能够看到十一的身影，“更何况，十一跟随我已近十年，若他背叛我，我恐怕，身边也难有亲信之人。”

林影默然收回视线，垂首看着眼前的一方草地。

天将将明朗些许，她也能看清面前道路，几根嫩芽从枯草堆中冒出，石块土垒堆叠，举头不见苍木。

若问她这读书的这几年来，哪本书读得最清楚，她恐怕只能说上一句兵法，但纵使隔岸观火、趁火打劫之策再为人不齿，也不过是就势取利，以刚决柔，两军作战，刀枪相见，方知浴血孤胆，但如今战场却不在黄沙地里，却是在军营深处，枕边膝下，令人防不胜防，更令人心寒。

林影搓了搓手，不知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是否该回应。

楚清河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曾经算计过许多人，却从来不疑跟随我的人。”

“应当如此才对，用人不疑。”

“但是眼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用了。”

“那你便直接去问他。”林影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抬头看着楚清河说道：“他既然已经跟随你十年，你如果猜忌他，于他于你都不是好事，如果真的怀疑，就现在把话说清楚，十一既然与你相识十年，纵然是被收买，也会有蛛丝马迹能被你察知，你未感到有任何不妥之处，便不要轻易诬陷了他。”

楚清河看着林影，她方才第一句话声音略有些大，其后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着，但眼神坚定。

他忽然觉得腰间的糖人有些发沉，他伸手抓住金鱼袋，直到触碰到那一圈手持长剑的糖人，方才平静下来，楚清河一时间暗笑自己优柔，长于深宫之中，多是勾心斗角，却少有明面上的坦白。

“好，我这就去问。”楚清河应了声，点了点头，“今日后我要进宫去，你同我一起，还是先回朔北？”

纵然林影此前曾说过留下，他也拿不定主意，仍是问了一句。

皇宫之中虽无刀枪相对，但少不了唇舌相讥，林影未曾见过如此情景，他自然担心她不愿意同他一道。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现在也只有入宫这一条路了。”林影松快地笑了一下。

身后天已破晓，暗青色混着明黄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