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2/4）

寻常人家通常停灵七日，而身为帝皇，则用时更长。

按礼制，应由新皇为首，着礼、工二部共理事，再行选定吉日入殓入葬，但眼下新皇未定，各大臣仍候朝堂之上，等待皇帝身边的太监宣旨。

但自辰时侯至卯时，也未见一人前来。

站在殿内的一名官员怀中抱着笏板，左右四顾。

虽先皇病重多日，早朝也停滞许久，但此番却是皇后相召，命仍留在易州城内的众臣上朝，今日也应当是新皇持圣旨登基，但直至现在，却只剩阶下站着的两个小太监，此事实在令人惊奇，那官员踟蹰良久，方才向前走了两步，探身低声问道：“敢问新皇何时前来？我们也已等了近两个时辰，城内的情况您也知道，流民众多，我们敢出门上朝，都是冒着被当街洗劫的风险，不是对新皇不敬，只是现在这情况，也要给我们一句准信吧。”

阶下的小太监原本抱着浮尘，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猛然听到这一句话，被惊得一动弹，连忙抬头看了看周围，发觉堂中众人都各自倚门柱昏睡，无人注意到他，他才静了静，侧身贴耳，听着那名大臣的声音。

听罢，他也苦着脸，摇了摇头，小声感叹道：“这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人微言轻的，自从入宫这许久，连先帝的面都没见到，都是主子们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哪敢多问一句，今日也是，上头的主子们说今日要上朝，我们天未亮就跑来擦拭地面，也不曾料到现在的情况。”

“那你们现在可能去打听一二？”

“这……不敢不敢，多问上一句，这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那小太监将头一缩，摆了摆手，连声说道。

那官员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身后抱着笏板睡得正香的人，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唤道：“哎，醒醒。”

那人睡眼惺忪，被这一下戳醒，还懒散地打了个呵欠，拖着嗓子问道：“何事？发生何事了？上朝上完了？那这便回去吧。”

他身上的朝服看着还算新，但朝服下的露出里衣的领子却已磨得起毛发黄，定眼一看，还能看到几块异色的补丁。

那官员打眼一见这人身上的衣服，又是不忍，又是嫌弃地说了一声：“侍中大人，你身上这衣服都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换一件新的穿，这要是被新帝见到了，多不好啊，衣冠不正，有损斯文啊。”

被称作侍中的那人却满脸无谓，拱了拱手，说道：“眼下这年头，家中有些闲钱闲粮的，都早外出跑到自家庄子上去了，也就您心大还肯留在城内，我这么穿，同街上的百姓一样，他们吃不上饭，没有衣服穿，我也吃不上饭，没有衣服穿，这样才叫取信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