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眉（1/2）

“小夫人的眉眼生得真好看。”

祁凌放下螺子黛，拇指在她的眉头轻轻擦了擦，清晰的边缘略微柔和了些，更显出如江南烟雨般朦胧的美感。

“这样好一些。”

“是吗？”寄月朝铜镜凑近一些，细看下来还真有区别，“我还以为，你的手只会握剑，没想到还能给女子描眉，头一次就能画得这么好。”

“小夫人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祁凌俯下身来，在她耳边撩拨着，“晚辈会的花样不少，想不想逐个试一试？”

说话间，他的手指已放在衣带上，寄月拍掉那只总是作乱的手，“没个正形。”

“还有，你以后别在外人跟前喊我小夫人。”今日他当着李婶的面，叫她小夫人，还自称晚辈，李婶当时在晾衣服，怕得手都抖了，一副听到了不该听的惶恐样。

她怕是再也无法面对这位婶子了。

“好，那人前该叫什么？”祁凌望着铜镜里赧颜垂头的女子，眼角带了笑。

“都行，别乱叫就成。”

“那叫夫人？卿卿？还是阿月？”他说着突然想起陈昀之死前的那句话，眸中的笑被寒意压了下去，“除了我，还有别人喊过小夫人阿月么？”

“你怎么又叫我小夫人了！”寄月瞪了一眼镜中的祁凌，而后陷入了思索，“小时候，阿娘喜欢叫我阿月，其他人都叫寄月。”

“嗯。”祁凌心不在焉应了声。

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又问：“那哥哥呢？他平时怎么叫你，叫卿卿？还是月月？”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肉麻！”寄月脱口而出，觉到不妥时，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大少爷一般都叫我寄月姐姐。”

“那你叫他什么？”

“我不过一丫鬟，自然是尊称他为大少爷了。”其实在二人互表心意后，私底下陈昀之都唤她阿月，而寄月也会直呼他的名字。

可祁凌性子霸道，别看他这会闲聊似的，颇为随意，但若她如实回答，一会这醋坛子还不知要怎么打翻呢！她便故意把自己和陈昀之的关系放疏远。

青年不错眼地看着铜镜里的姑娘，没放过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果真，寄月说话时眼睫一直扑闪着，这是她不安时候的表现。

他心软了，决定放过她。

“家里太闷，换好衣服，我们出去走走。”

寄月巴不得他带她出去，自打中秋回来后，她已有十几日未跨出院门，极少数时候在琢磨做衣服的事，更多时候……

她摇了摇头，要把那些颠倒迷乱的画面，连同旖旎紊乱的声音从脑子里赶走。

实在是太疯了些，不止是祁凌，连她也逐渐抛却了羞赧，被他带入无尽的疯狂里。

到了江边，祁凌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佳人，百无聊赖地闲逛着。

江州多江河湖泊，江景是出了名的美，此时晨间的薄雾已被阳光赶走了，江面一览无余。

极目望去，水天一线处，黑色的水鸟展翅高飞，携着几艘船扬帆而来，恰有清风徐来，天地间尽是一派开阔疏朗。

寄月远眺江面，有渔人正在撒网捕鱼，一旁还立着一只鱼鹰，扑通一下箭入江水之中，没一会，叼了一条犹在挣扎的鱼上来。

她不由感慨，“小时候就听阿娘说过，江州是鱼米之乡，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先前在成衣铺子里干活时，听掌柜的说过，这几年外头有些乱，但到了江州，我并未有那种感觉。”

“的确。”祁凌认同道，其实成衣铺掌柜的消息不大灵通，这一两年，上头雷霆手段之下，外头局势已渐渐稳定。

但还真不能如实相告，这小雀儿不安分，倘若知道外头天高任鸟飞，就会生出别的心思。

并非要一辈子把她困在方寸天井之下，她若喜欢，也可以去天涯海角看一看，但必须是由他提着笼子带着去。

于是祁凌话锋一转：“但也只有江州、京城这样本就繁华的地方，能容人安居乐业，别处可还乱着。流民遍地，贼寇流窜。”

“京城……”寄月呢喃道，“听起来像是在天边一样，又远，又叫人不敢靠近。”

祁凌心中一动，“其实京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夫人将来可想去那里看看？”

寄月有些希冀，但更多的是害怕，“据说那儿寸土寸金，又是天子所在的地方，那么多王侯将相、达官贵人，会压得人喘不来气的，我有些怵。”

天子……

祁凌暗自发笑，若他告诉她，天子当年还是个落魄皇子的时候，自己还被人派去暗杀过他，她会不会被吓得当即溜走？

他的拇指在寄月掌心打了个圈。“那夫人就先好好待在江州，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