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鸿雁（1/2）

刘舞未忽然一惊：“你说什么？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像变了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司乐低头沉吟，想了想，道：“我记得似乎是从他犯事前的半年，就变得不对劲了。那时候，他奉命去了一趟西域，从西域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放肆无礼了起来。有一次，在宴席上，他竟上台去，将歌姬赶了下来，自己独唱了一曲西域的歌，皇上得知震怒，说他败坏皇家脸面。”

“不过啊……”李司乐压低声音，悄悄道，“他唱的那首西域曲着实动人，时间太久，我记不得曲调，却仍然记得，当时宴席上不少人听得落泪。皇上恐怕不仅是恼怒他败坏皇家脸面，更可怕的是……”

刘舞未忙问：“是什么？”

李司乐的声音更加小，她凑到刘舞未的耳边，说道：“他动摇了军心。”

刘舞未不解：“为什么？”

李司乐道：“那首曲是西域的，我们一向认为，西域人皆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可江临王这一唱，让大家觉得，西域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刘舞未追问道：“你不记得曲调，那么还能记得词吗？”

李司乐摇摇头，道：“记不大清了，大概是什么大雁啊向南方飞啊。”

大雁？向南？

是鸿雁向南方！

刘舞未心里原本还不太肯定，这下子可以明确断定了，她爸爸刘川，穿到了这个世界里。

刘川穿成了这故事里的江临王，原本江临王奉命去了一趟西域，回来后，受了风寒，不治而亡。

刘川身子骨康健，受了风寒后，没多久就康复了。可他不知道脑子抽风了还是怎么的，竟去谋反，被皇上处死了。

如果，在这个世界里，死掉了。那么，是会回到现实中，还是，从现实中消失？

刘舞未想到刘川在现实世界里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户籍信息没了，手机衣服没了。

刘川，没了吗？

虽然她不是那么喜欢他，他作为一个父亲，实在不算称职。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失去他啊。

刘舞未心里一紧，脑袋有些发晕。

不，不是的，刘川还在。

刘舞未又转念一想，家人们的记忆里还有他，那封信里，也有他的字迹。

他还没有彻底消失。

他还在？他肯定还在！

他就在某个角落，等着她把他找出来！

刘舞未怔怔地看着李司乐，道：“他唱的，不是大雁，是鸿雁。他说这是他的代表作，每次去ktv他都要唱这首，我们听都听腻了，却拦也拦不住他……”

又过了五日，刘舞未脚上的伤基本无碍了，走路已经没有问题了。

这日，王姨娘找上门来：“未未，你的福气来了。”

刘舞未猜想，必定是李司乐又跟王姨娘说了什么。

王姨娘道：“那王侍郎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打我们未未的主意！现如今，连周熙将军也要不得你，皇上肯定是要将你送给更厉害的大官！”

刘舞未哼了一声：“我是物品吗？送来送去。”

王姨娘道：“未未，可别怪姨娘说话难听。你早已经不是金枝玉叶，你在教坊司这腌臜的地儿呆了六年了，你敢说你是清白之身，也没人敢信。你不想被送来送去，莫非还妄想着被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吗？”

刘舞未瞧着王姨娘的嘴脸，心里一阵阵反感恶心。

她想起之前温提说，她不愿意离开教坊司，是怕连累家里人。

家里人，指的是这王姨娘吗？

刘舞未突然恨不得立马逃跑，连累这王姨娘被打几十板子才好。

她突然心生一个主意，幽幽道：“王姨娘，我昨夜梦到我爹了。他说，他特别想念你，想让你去陪他呢。”

王姨娘果然吓得脸上发白。

刘舞未继续说：“我告诉我爹，王姨娘不能去陪他，王姨娘得留在这里照顾我。”

王姨娘忙点头：“对对对，我得在这儿照顾未未。”

刘舞未道：“可是我爹说，我年岁大了，总会被送人的。到那时，王姨娘就不必照顾我，他就会将你带走，去陪他。”

王姨娘“啊”地惊叫一声：“你爹他……他真那么说？”

刘舞未笑道：“是呀，我爹生前最喜欢王姨娘了。不过我劝我爹，在那边再买一个姨娘陪他就好。可我爹说他没银子。”

王姨娘忙道：“那你赶紧去给他烧点钱，我这就去准备。”

刘舞未道：“那我要去哪里烧呢？好歹得去到他坟前，才能保证他收得到吧？”

王姨娘低头想了又想：“你说得对，可他犯了事，被葬在了京郊以西十余里的那片荒地。”

刘舞未忙问：“具体在哪里？”

王姨娘道：“我也只是去过一次。出了城门，一路沿着官道往西，约摸十里，北面有一片松树林，穿过松树林，就是那片荒地了。”

王姨娘犹豫道：“你真的要去？”

刘舞未笑道：“我爹都说缺钱了，当然得去。否则，我爹得拉你下去伺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