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此院高楼(2/2)
一听“那个案子”,吾十九立刻收了笑脸。
他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任阮身上扫过,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地吹口哨埋怨着高少年:“十六你可真没意思,是不是带‘六’的男人都无聊啊?”
吾十六无视他,直接对任阮向外一抬手:“请吧,任姑娘。”
任阮很配合地抬脚就走。
吾十六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吾十九虽是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她却也能感受到对方谨慎的时刻关注和提防。
那个案子……到底是什么,竟会让这些金吾卫们都如临大敌。
任阮一面走一面整理着获得的信息思索,没留神间已经跟着两人穿过衙察院许多或宽或窄的巷道,来到了一处人四下无人的高楼前。
这高楼看起来肃杀得很,门上悬着块没有提字的黑色匾额,不知是何处。
吾十九和吾十六不约而同地在楼前停下脚步。
看来便是这里了。任阮心想。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金吾卫指挥使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但这两人并没有直接带着她往楼里去。吾十九回头看了一眼任阮,欲言又止。
吾十六直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请任姑娘先沐浴。”
任阮:??
她是过来被审问的吧?不是过来侍寝的吧?
吾十九咳了一声解释:“大人审人的习惯,不爱看人脏污着进去。姑娘还是委屈一下,先去偏房里洗一下吧。”
这习惯吧,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往日里能提到自家大人面前审的人,那都是些在地牢里死熬的倔骨头,经历了金吾卫的各种酷刑,个个血淋淋又溃烂狰狞的。
所以每回往高楼送之前,都必须清洗一遍。
自家大人手段奇绝,每每从这高楼里送出来的除了完整的口供,还有上头驮着个不成人形东西的担架。
吾十九想到这茬就愤愤不平,明明自家大人下手比他们都狠得多,还嫌弃他们把人折磨得太难看!
被吾十六推到偏房的任阮脸都绿了。
这偏房简陋到就摆了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上还覆着一层厚厚的陈年污渍。整个房间都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任阮指着木桶气笑了:“我看你家大人品味挺独特啊。”
“主要是……从前有人破了大人的习惯送去了太难看的犯人,惹得大人很不高兴,直接下了被审人进来必须沐浴的死命令。”吾十九为难,“毕竟你也是第一个这么进来的……就算咱们让你进去了,高楼里守门的老头也肯定不会放你去见大人的。”
高楼里守内门的是个死心眼的瞎老头。他才不会管来的人是香软软的年轻小姑娘,还是凶恶的囚犯,只会按照大人的规矩把人按在木桶里涮。
“谢谢你们这么想我死还在努力走流程。”任阮笑得非常礼貌,然后走到木桶面前,一脚把木桶踹翻了。
在两个看傻眼的金吾卫的注视下,她穿过偏房,轻松地扭开后门:“不必再带路了。还是让我这个嫌犯,自己去找审问官吧。”
接着后门就被非常用力“砰!”得一声摔上了。
整个偏房似乎都被摔门人的愤怒被震得噗噗落灰。
吾十九有点懵地摸了摸鼻子:“她这是直接闯进去了?”
吾十六静了一瞬:“准备新的裹尸袋吧。”
摔上门的任阮非常解气。
偏房的后门直通高楼的小院,院子中间是盘旋向上的楼梯,整个高楼的各层都从四周将楼梯围住了,看来这里是唯一上去的路。
奇怪的是院子里并无他们所说的那位老头。这里只一片死寂,黑压压地阴沉极了。
任阮站在楼梯处抬头往上看,只能瞧见盘旋缩小的楼道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此时黄昏已经散去得差不多了,四处无一星灯火,呜咽而过的风渗人的很。
她心中也有些发怵,抓着楼梯栏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突然感觉手下触感似有些凹凸不平。
像是栏杆上的雕花。身为画像师的任阮忍不住俯身下去,用手一路细细感受抚摸而过,在脑海中建模。
挑刻极细的鬃毛,壮身长尾,四处尖锐角状物似是獠牙……大概是这个国家的什么神兽……嗯?这里好像有一处奇怪的瑕疵?
突然摸到一处奇怪的微小凸起,任阮一时不知将其化为脑海中神兽模型的什么部位,再一细抚,竟将这处按得压下去一点了?!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任阮还来不及反应,便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一阵哐当和布帛撕裂的巨响声后,任阮浑身疼痛地躺在一堆木框子破纸破布里。面前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等到终于适应光线,她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跌进了一个密室之中,身下则是一堆被自己压坏的画架画框。
而她面前的烛光里,立着一个一袭素白色锦衣的修长身影。
那人背着光向她走来,看不清脸,手中提着的长剑在烛光里闪出冷冽的光。
这人一句废话都没有,微微提起剑一侧,就要向她的喉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