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捐田（2/2）

衙署为方便管理大小商行店铺，决定成立商会。凡是能入会的商行，减税让利，且有官署保驾护航，从商的再不怕低人一等被当官的欺负。

唯一叫人不满的，是每种行当只选一家入会。

拥趸大商行的小商铺有了自己的主意，连夜赶往县衙，哭天抢地只为加入商会；彼此结盟、垄断产业的大商行聚集起来，表面唾弃此举狡诈阴险，背后亟亟派遣子弟去衙署找族人打探。

韦家是莲县得了盐引的商行，当家的韦大拨着算盘，算出免去进门税与商品税后惊人的利润，差点流出哈喇子。

韦家发家早，衙门里有十几位族人，眼下送来消息：铁板钉钉入了商会的，只孟家一户！

韦大三角眼一转，恍然道：“捐田！”

可县令要求拔高了，韦大不情不愿捐了五十亩地才榜上有名。

其他人哪里还看不出来柳县令意欲何为？

有家底的连夜清点田地——种田收的租子，哪能同经商的利润比？

夜晚，县衙后院，柳槿和算珠差点打出火星子。

觉清翻看着捐田的名册，咋舌：“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是商会成员皆是大户，会不会有弊端？”

柳槿和灌下一杯水，缓口气，解释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从进入商会这一刻，他们就被孤立了——本就有偌大的资产，如今还坐拥优惠政策，哪个同行不眼红？除此之外，我同商会的会员签了契书，每年官署抽查账册。这才叫抓到手中了。”

“他们竟也同意？”

“一呢，是因着减免的税额巨大；二呢，是他们轻敌。”柳槿和哼道：“他们觉得我科举出身，不通账务。可青松自幼随着娘打理药铺，数算极好。”

觉清笑起来，替他添了茶：“孟姑娘比我想的更干脆，竟是在第一天就拿来了契纸。”

柳槿和道：“这个鹤鸣商行也算传奇。最近十年间兴盛起来的，据称当家人颇为爽利果敢。”

“孟姑娘的兄长么？”觉清脑海里浮现起孟府那一群莺莺燕燕，不由蹙眉：“我过去常以为，不修身无以齐家，非齐家不得立业。看来孟东家是个例外。”

“何出此言？”

“那日我拜访孟姑娘，其兄后院混乱不堪，毫无规矩礼数”觉清抿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兴许孟家有什么厉害的幕僚。”柳槿和懒懒道，瞥了眼出神的觉清，一副蹬鼻子上脸的样儿：“不妨再帮我捏捏肩？”

意外的是，觉清乖巧地走近，纤长的手指力度适中，惹得柳槿和心底酥麻。

“我想跟大人说个事。”觉清含糊道。

柳槿和警惕狭眸：“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儿吧？”

觉清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肚里：“不妨先用晚膳罢。”

挑起的话头没落下来，讲的人和听的人皆抓心挠肺，一顿饭食之无味。

觉清避着柳槿和灼人的目光，她嚼烂了字眼也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洗漱完，躺进宽大的床榻，柳槿和忍不住：“你要同我和离？”

觉清一窒：“倒也不是此等大事。”

她咬了咬唇，踟蹰道：“我欲去阳州一趟。”

“我从未有过开铺子的经验，倘若只是在莲县等着消息，总觉得束手束脚。阿姑也告诉我，亲临现场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柳槿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去多久？”

觉清心虚地掰着手指头：“靖州离阳州并不远，而且淮水流速快，不消一个月便能到。在那边待上一个月，看看收益情况三个月过后便能回！”

“三个月。”柳槿和咬牙切齿重复：“你来莲县有三个月么？”

“差不多罢。”觉清轻咳，“十月底到的，两个多月了呢。”

柳槿和抬手揉着额角：“去吧，去吧。待在阳州，忘记柳槿和是何许人也。”

“大人，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去了。”觉清闷闷道。

“我当然不愿意！”柳槿和忿忿：“因此你回来之后一定要告诉我，你许的那与我有关的愿望。”

觉清狡辩：“谁说我提及你了？”

“青松，把马宰了”

觉清立即倾身上前捂住他嘴，笑晏晏地：“大人你乖乖等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