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贾雨村求去（1/1）

却说林如海这一日来，也有一事正要告诉贾敏，却是关于贾雨村此人。

林如海见丫头已经退下，便和贾敏说道：“好叫夫人知道，贾雨村左近就要离开扬州去往金陵了。”

贾敏听了，知道是林如海谋划成功了，便道：“金陵？可是去往甄家？”

林如海点头道：“不错，正是甄家。只怕如今贾雨村正在为难如何向我提出辞呈。”

贾敏听了略想一想也明白了，定是林如海使人露了什么信，又故意让贾雨村听到，引得他蠢蠢欲动。

林如海见贾敏一副了然的神情，便明白贾敏只怕已经明白了大半，不过仍说道：“甄家有一公子，乃是甄应嘉之幼子，正在延请名师。此事在金陵城中已经有传了不少时候，到了我们这里却已经是有些晚了。只怕要一个有心人写个推荐信才行。”

贾敏听了一笑道：“老爷做事情自然稳妥。”接着又续道：“这几日且叫玉儿跟着我。只怕他要更加着急了。”

过了几日果然如林如海贾敏所料，贾雨村找了个机会在林如海面前露出了忧色，言谈之中更是一边忧心黛玉的课业一边担忧他的仕途。

如此这般，林如海觉得时机成熟，因而开口道：“时飞兄向来有青云之志，奈何如今各种时机都不成熟，真是生生浪费了时飞兄。鄙家又只有一个弱质稚女，实在是委屈了时飞兄的学问。”

贾雨村还一叹道：“如海兄言重了。仕途一道我如今已经开看了。学问才是我等十年寒窗苦读追求的根本。我如今心里倒是更愿意在学问上更进一步，著书育人。我看女公子是极好的。可叹她不是男儿。若是男儿，我说不得还要沾光，做他一回状元郎的蒙师，也是我的能为和造化了。”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时飞兄即然有这样的追求如何不早说。原本，弟正有一事烦恼，盼兄解惑。如今看来兄确实是我的及时雨。日前我收到金陵体仁院总裁的来信，却是他家正在为他的小公子寻一名师，因而托我寻访一二。时飞兄若有志在此，恰解决我的难题。”

贾雨村却又面有忧虑，道：“如今女公子的课业正是紧要关头。我如何能行这等事。”

听到贾雨村作态，林如海心里不由一哂，口里却道：“此乃兄之大事，如何为一稚女耽搁了呢。况兄如能成行，正是解了我之燃眉之急。”

林如海见到贾雨村面露疑惑，便说道：“不瞒时飞兄，这体仁院甄家实是我内子娘家的老亲，我两家素有往来，他此次托我，我确是义不容辞。因而，兄若无此意，我也正要托大一回，劝兄接受。”

贾雨村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心里想着这贾氏夫人不知是何等人家，竟和体仁院总裁家有亲，又叹林如海娶得好妻。又听林如海如此诚意拳拳，觉得火候已到，因而说：“如海兄如此待我，我又怎能辜负了如海兄的一片盛情。”

林如海当即说道：“即如此，我即修书一封，路上一概事务皆有家下仆照看，还请兄打点行囊。”

贾雨村如此这般又谢了一回，二人约定后日出发，才彼此散了去。

林如海办妥此事后，回到贾敏处，恰贾敏刚安排了扬州即姑苏林家本家的端午礼节。

见林如海进来，贾敏便开口道：“近处各家的礼都已经准备了，请老爷掌掌眼，看是否合适？”

说着递了礼单过去。

林如海一面接一面说：“这都是夫人做熟了的事情，必是好的。”

贾敏却说：“今年与往年略有不同，老爷还是细看。”

林如海看了给上司的、给同僚的、给下属官员的，都无不妥帖，便称赞道：“已是极好的了。”

又看到给姑苏本家的礼节，觉得比往年重了不少，不由问道：“本家的礼倒比往年更多了。”

贾敏递过去时，就料到林如海能发现这端倪，此时又见他问了，就答道：“老爷说得没错。这却是我的私心了。”

林如海扬眉，示意贾敏接着说。

贾敏就继续说道：“自黛玉生下来以后，我就没回过本家了，更不用说黛玉了。因此，我准备今年中秋时候，带黛玉回一趟本家，见见本家的长辈，也好让玉儿知道我们林家的本家都有哪些人。”

林如海听了，却是觉得有无不可，但贾敏这一番却也在情理之中，因此，便道：“即然夫人有心，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办吧。”

贾敏却又接着道：“这本是第一桩原因，还有第二桩因有。”

因此事重要，贾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此行我有意在本家选一二聪明伶俐的男孩来，养到我们身边充作养子，好叫玉儿多了一二兄弟。老爷看如何？”

林如海听了却是大吃一惊道：“夫人如何这样打算？叫人家父母妻子离散，不是我们应做之事。况且，我们有玉儿一个已是足够了，夫人又何苦多出一事来。况且，玉儿也不一定要靠兄弟才能立足。夫人也见多识广，有些兄弟依我看来还不如没有的好。因此，我劝夫人还是就此作罢吧。”

贾敏料到林如海的秉性对此事是反对的，所以也做好了再三劝说的准备，道：“老爷姑且听我一言。想那本家，虽然说是耕读之家，只近年来不成出一二卓越之辈，老爷焉知是本家后继无人还是本家拮据无法支撑呢？如若我们能助本家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学子，这不仅对本家有莫大的好处，对我们家对玉儿又何尝不是呢？”

林如海听了贾敏的这一番话，却仍然道：“夫人之心我自然明白。倘或本家有难，我自然要慷慨解囊。如若真有几个争气的，我自然也会鼎力相助。这一次去不如让恒老叔先打头阵，让恒老叔去了解了解本家的情况，如真有困难之处，我们顺手解决了也就罢了。只是收养男孩的事情，不要再提。”

贾敏见林如海虽然语气柔和，但是心意却是未改，想着他夫妻二人向来互相体贴，况这一处又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因而不忍心让林如海为难，因而说道：“何苦就要劳动恒老叔呢？我看林兢去也就够了。”

林如海这边见贾敏不再重提，还以为自己劝动了贾敏，面上不仅带了笑出来说：“林兢毕竟还年轻，在本家也没有什么面子。还是恒老叔熟人多，面子广，若遇到事情，处理起来也便宜。”

一方面又觉得贾敏说得有理，恒老叔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要有年轻人搭把手，只说道：“先定了恒老叔，其他人就听恒老叔调配。”

见贾敏点头，又说道：“夫人这次只怕是要盘桓一二，还需先叫人去收拾老宅才好。索性是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情也叫恒老叔牵头。”

当下叫人去找林恒，叫他若恰好无事，就到院子里来一趟，老爷夫人有事寻他。

且不说林如海这边如何细细吩咐林恒，说了去姑苏的因有，安排了各项事由，林恒少不得一一应下，细细去办。

只林如海再也想不到，第二天他去了衙门办公，贾敏又把林恒叫来，透露了挑选稚子的意思。

林恒虽然吃惊，却也没有立即表露出来。因为，他立即就明了了当家太太的这一番用意。

而这个用意，他作为林家的老仆，心里是非常清楚的，毕竟林家的前代男主人、女主人都曾经动过这个念头，有一次几乎要成行了，幸而有了老侯爷。因此，自他作为老侯爷的书童开始，他的爷爷他的叔叔就嘱咐他，万事一定要以老侯爷的安全、康健为第一。后来，老侯爷又有了老爷。所以，这事情也就不提了。到了老爷这里，虽然艰难，但到底立住了一位小姐，后来又有了一位少爷，林恒以为林家终于要开枝散叶了，只是没想到少爷竟没了。

林恒心里就隐约觉得夫人这么要强，应当是不会罢休，可能会再劝老爷纳妾，没想到夫人却突然走到了这一条路上来。

只是，昨日老爷未提此事，今日夫人却又单独说到此事，如此看来老爷和夫人看来是意见不统一了，因此，他不由问道：“老爷那里？”

贾敏一听林恒这语气这问话，就明白林恒心里面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人，毕竟是侍候老侯爷的人。因此，对林恒说道：“老爷昨天的话，恒老叔也听到了。他是乐意助本家的子弟成才的，只是不好叫人父母子女分离。我们积善之家自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可是若本来就有这样的孩子，我们却也做了善事。此事恒老叔尽力就好，万事随缘，强求不得。”

说道此处，贾敏停顿了一下才又慎重的嘱托道：“恒老叔还需细细寻访才是。”

林恒听了贾敏这一席话觉得自己完全明白太太的一番心思了，善尽人事，得听天命，因此恭敬了应声道：“是。我明白了。请太太放心。我必定细细寻访。待太太来了再定夺。”

贾敏又嘱咐了林恒几句，林恒下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