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梦境（三）（1/2）

3生

“我就挑明了说吧，我想好了，”顾恩霖的目光落在灯盏上，“你不用跟我去花都照顾我，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就行，这间店以后是交给我来打理还是转让出去，都跟你没关系。”

相比起成天被沙尘暴和雾霾笼罩的帝都，顾恩霖也更喜欢花都一点，既然林夜放原本就想去花都，那她就要将林夜放的梦想捍卫到底才行。

她不知道林夜放的家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将店给一个外人，这个外人就会看在钱的份上而照顾好她，但凡多见识几个极品亲戚，都不会再轻易将金钱和权利交到别人的手上了，更别说是一个外人。

毕竟这个世上好心的人不多，清高的人更少。

顾恩霖也不是圣人，她也要替自己考虑，如果以后她真的只能是林夜放，那她就更不能同意将属于自家的资产交到一个跟她没有感情的赘婿手上了。

“我不会同意将它转让出去的。”少年小心地将竹筒在放入水盆中，头也不抬地反对道。

“现在除了停电和特殊情况以外，几乎没人会用蜡烛，”顾恩霖试图说服他，“你觉得这间蜡烛店还能撑几年？”

“不管它能撑几年，我反正是不会同意。”少年说。

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这间店是林夜放家的资产，怎么他理直气壮得像是他家开的似的？

“你一个外人不同意有什么用？”顾恩霖尖锐的话脱口而出。

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少年起身将水盆放在燃气灶上：“是，确实没用，我一个靠着你们家接济养活的人确实没资格说这话。”

顾恩霖讷讷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不用我照顾，那我自然不好再厚着脸皮让林叔给我垫学费了，也不好再继承他的衣钵接手这家店了，”少年不急不缓地说，“这样你就满意了？”

“国家有正规渠道可以贷款学费，只要申请就能去上学，用不着别人垫学费，”顾恩霖回呛，“还有，你的手脚都长在你身上，想学做蜡烛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你今天，不太对劲。”少年的一句话将顾恩霖接下来的五十页腹稿撕得粉碎。

“哪里不对劲？”顾恩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坏了，除了从对话中提取出的准确信息，其他结论都是她通过脑补才得出的，都怪她太急于说服他一时间口不择言了，虽然不至于大错特错，但想必一点小错就会被辨别出来。

“哪里都不对劲，你是不是又听谁说那些风言风语了？”少年侧过半张脸，用余光瞥了顾恩霖一眼。

还没等顾恩霖否认，林夜放的奶奶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点训斥的语气说道：“都给我好好说话，有什么可吵的？”

顾恩霖低头不语，缩着脖子地承受着来自刚才还慈眉善目的老人的怒气。

“行了，看在她今天生日的份上，就让着她点吧，”林夜放的奶奶看他们剑拔弩张的神情，叹了口气，“今天店里不会有什么生意的，外边雨也快停了，你陪小徐回去换身衣服吧，别让他着凉了。”

被放逐的二人只能灰溜溜地再一前一后坐在原先的小车子上，在湿漉漉的小镇里来回穿梭。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对着干？”少年又再次挑起这个话题，语气中带有些苛责的意味。

“我不知道。”顾恩霖说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小熊少年的表情和语气都太欠揍了，她一看到他就跟吃了tnt一样忍不住要爆炸。

“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家里能同意这件事还专程跑到老师家让他帮忙劝说？你知道这些学校有多少个是我问了多少人才给你选的吗？”少年说完冷笑了两声。

“那你一开始有问过我是不是确定要跟你去帝都没有呢？这样大的事情，我多方面权衡利弊，选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难道也有错吗？”被怪罪的顾恩霖忍不住恼火道。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顾恩霖就是想要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争取一回，她的人生不应该被别人所掌控，她应该拥有驾驭自己命运的权利。

“不用了，不用你跟着，我自己去就好，咱们各走各路吧。”少年的大半张脸都在阴翳之下，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恼怒之色，可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含射出的一点冰冷却让顾恩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起争执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口不择言地说一些气话，但说者可能无心，听者却必定有意，难听的话就像泼出去的一样，是收不回来的。

顾恩霖气得长呼一口气，说：“如果我听你的，但去了那个地方那个学校却完全不适应，你能对这件事负责到底吗？还是说我的人生就是需要完全按照你的规划来呢？”

“下车。”少年命令道。

“就不下，你甭想把我丢在这儿。”顾恩霖赌气道。

“谁说我要把你丢在这儿了？车胎好像爆了，赶紧下来，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少年没好气地说。

真是倒霉，顾恩霖认命地看着少年推着车子朝修理店的方向去，垂头丧气地溜达进了旁边的公园等他回来接她。

一块写着“海街公园”的路牌插在草坪上，顾恩霖于是走上前去，按着指示牌的指向一直往上坡走，竟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壮阔海景。

不远处一望无际的灰蓝色让顾恩霖终于能找到一点冷静，她听着自己惊魂未定的喘气声，沿着阶梯一步步往下走，朝咸腥味的世界靠拢。

踏过凹凸有序且与海平面平行的防浪堤，海浪的声音离她愈来愈近，灰蒙蒙的海浪挟着一点白花拍上堤坝，涩得发苦的外海被另一条与海平面垂直的防浪堤隔开，近岸处的海面上有粼粼波光泛动着，似乎在向她发起邀约。

顾恩霖小心翼翼地走上看着有点陡峭的垂直防浪堤，这面堤从远处看起来更像是一堵竖立在海上的墙，一个人通过算是有富余，两个人并肩走稍有不慎就会将其中之一挤下去。

迎面撑着伞走过来的两个女生一直盯着顾恩霖看，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她们认识的人。

“好巧，我还以为除了我俩没人会在下雨天来海边呢！”率先跟她挥手的短发女生跑到顾恩霖的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

“我跟程茵在来的路上还说到你了呢，你在高考前写给我们的那些万能模板好几个都派上用场了……”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拉住了她另一边的手。

顾恩霖被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地围住，她有些不知所措，眼下她并不清楚林夜放的人际关系，还是多听少说为好。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要不现在跟我们一起去集市逛逛，等夜市开张了我请你吃刨冰怎么样？”程茵热切地邀请道。

如果只是普通同学，应该不会记得林夜放的生日，顾恩霖暗自猜测，这两个女生跟林夜放平时关系应该还不错。

“我有点事情，刚好没空，不好意思了。”为了避免再一次言多必失，顾恩霖当下立断回绝了她们的邀请。

“可是你现在不是没事吗？”程茵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一脸八卦地问，“难道说，是因为你男朋友不同意你晚上出门玩？”

双马尾女生着急地追问道：“什么？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茵笑道：“隔壁班的大名人，化学课题组组长的亲儿子听说过没？不过吴悦晗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你每天脑子里只有食堂的饭菜和小卖部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