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明朝的掘墓人（1/2）

凤阳府皇陵原本是有守御军队的，但是因为战事骤起，吴襄抵达之后，就已经将原本皇陵的守卫全部迁至城内，以期对守御凤阳府能有所帮助。

所以，王琦带着百余亲卫抵达皇陵的时候，此处除了几个平日扫祭的老卒，再无其他人了。

“你们是来扫祭皇陵，祭拜太上皇帝等人的？”老卒已经老眼昏花，眼见王琦率领百余人一路登上台阶，从百米神道缓步而至，心中有些疑惑，其身边还跟着一个低着鼻涕泡的脏兮兮的孩童，此刻也是瞪大了眼睛，好奇的望着王琦一行人。

“老军，我家主人来此祭拜皇陵，不会打扰，一会就走，”亲随上前与老军搭话，同时递上一锭银子。

“额，”老军浑浊的目光在王琦的身上转了转，而后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是要祭拜一二的，是要祭拜一二的”

王琦立身神道上，神色肃穆地望着远处高高耸立的御制皇陵碑，久久未曾说话。

这皇陵碑是朱元璋亲自书就，碑面道文苍劲磅礴，望之令人神往之。

“只此碑文，可见当初太祖皇帝如何横扫六合，一统神州的伟力了，”王琦背着手，在神道上缓缓踱步。

微风徐徐，吹起衣摆，皇陵中静谧且庄严，只显得趁得王琦更加悠然。

“老军，此处可有斋饭？”亲随望着远处沉浸在肃穆场景中的王琦，回身向着看守此处的老军问话。

“粗粮饭食，不知各位达人是否吃得惯？”老军有些窘迫的用手擦了擦衣摆，显然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王琦等人的身份已经是属于超然了，哪里能吃得惯乡野粗斋？

“不妨事，这是斋银，还请老伯，多备上一份，我家主子尝尝咸淡即可，”亲随说着话，随手又递上银子。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军在这里守皇陵这些年，光是朝廷欠下的饷银都有百十两了，今天突然来了贵人，随手便是三五十两的赏赐，如何不让老军感激涕零呢？

边走边看，背手踱步，大约半个时辰，王琦终于来到了皇陵正殿。

“进去上一炷香吧，”王琦今日来，也算是看望先贤，礼敬太祖皇帝——南京城的孝陵去不了，现在凤阳臣拜拜，也是一样的。

“大人，我担心凤阳府的吴襄会派兵前来”亲随上前，想要提醒王琦。

“他不敢来，”王琦摆摆手，径直走入皇陵正殿。

这里供奉的是太祖皇帝父母及兄弟几人，朱元璋本人的神像，也在此处有祭。

站在殿中，望着朱元璋的塑像，王琦一时间有些心神触动。

毕竟是撅了朱家的根子，面对正主的时候，纵然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王琦也是叹息一声，从一旁接过三炷燃香，恭敬的拜了拜，而后插入香炉中。

“太祖皇帝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神功盖世，为当世豪杰，今日后生晚辈王琦前来礼拜，为太祖上香！”王琦言罢，躬身再拜。

不多时，王琦便从殿中走出。

“粗茶淡饭，上不得台面，还请大人，不要见怪，”老军颤颤巍巍的为王琦地上碗筷，一旁流着鼻涕的孩童有些畏惧的望着王琦，将碗中的两个已经煮熟的黄皮鸡蛋放在桌子上，而后推给王琦。

“送给你吃，”王琦将鸡蛋剥皮，而后笑着递给小孩。

孩童抽了抽鼻涕，先是扭头看向老军，在老军点了点头后，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过王琦手中的鸡蛋，先是用鼻子嗅了嗅，而后舔了舔嘴唇，大口的吃了下去。

“老军，在这里多长时间了，”王琦一边吃着碗中泛黑的稻米，一边开口问道。

“万历二十三年，征朝鲜负伤之后，老朽就被派到了这里守皇陵，”老军一边说着，挽起下摆，露出半截空荡荡的裤腿：“早折了，不论做什么，都不成了，在这里扫扫墓，看看皇陵，等死罢了。”

“凤阳城中，现在有多少军卒，你可知道？”王琦三下五除二，便将碗里硬的硌牙的稻米咽下去，抹了抹嘴，端起一旁的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那茶叶就是大树叶子，估计是从道旁胡乱摘下来的的，就当做茶叶煮泡了，当尝个味道罢了。

“老军我哪里知道这些？”老军裂开嘴，露出一嘴的黄牙，含糊的笑了笑：“大人是要去凤阳府？”

定定望着老军，半晌后王琦才道：“有一故旧在凤阳。”

“哦，听说北面，那位齐国公率兵围攻凤阳，老军劝伱，那里即将生灵涂炭，还是不要去了”老军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凤阳府没有那么容易拿下来，”王琦嘴角带笑：“我也不回去送死，多谢老军提醒。”

听了王琦的话，老军将旱烟袋塞到嘴里，狠狠吸了两口，烟雾从鼻端冒出，而后又被猛地吸回，半晌之后才缓缓吐出，老军的心绪明显有些复杂。

“若是大战开始，要死多少人啊？又有多少百姓离散，多少个狗儿一般年岁的孩子，饿毙路边？”老军浑浊的眸子看向王琦，带着意思乞求，而后好似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郑重地从腰间掏出自己包好的卷叶子，递给王琦道：“尝尝？”

望着老军手中的卷烟叶子，王琦终于是笑了。

随手将接过，而后身旁侍者帮其点燃。

猛吸一口，顿时烟雾弥漫。

王琦整个人，都好似回到了前世那般996的日子.这种滋味，真是怀念啊。

一支卷烟叶子，呼吸之间便燃烧殆尽，最后一丝烟雾从王琦的嘴里吐出的时候，整个屋中的气氛，都骤然一松。

“多谢老军的款待。”

王琦起身，对着老军一礼。

“大人不嫌弃屋舎简陋便好，”老军哪里敢生受王琦之礼，慌忙起身。

“告辞，”王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屋外百余亲随，亦随之而走。

呼吸之间，偌大的皇陵，好似无人来过一般，有事秋风落叶，无人问津。

“爷爷，那个人是谁啊？”孩童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鸡蛋，仰着小脸问道。

“他？”老军浑浊的目光好似穿透了百步长的神道，望见王琦驭马而去的身影，喃喃道：“他是大明朝的掘墓人。”

刚刚出了皇陵，便有斥候送信而来。

“大人，熊廷弼已经开拔，从宿州出发，约莫着后天晚些时候，便能抵达滁州城外！”

是秦二宝的来信，按照计划，熊廷弼率军开拔之后，秦二宝和卢象升两人便会率领大军从凤阳府外撤走，做出围攻南京城的姿态来。

将信件折起，王琦眉宇间越发冷峻。

方才皇陵老军的谈话，让王琦心中生出一种紧迫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