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1/2）

玉卮在二楼支开的窗口趴着，目睹刘淮安带一拨人走进八仙居，就半盏茶的功夫。

她深吸了一口气，“刘上京这个名号真不是白叫的。”

上京城里对刘相的公子有一句褒贬不定的评价，说他刘淮安是京都的活影子。

官场市井两头混迹的韦舒征对这句话有着很贴切的见解。他说，上京过半的流氓在和刘淮安称兄道弟，他们打刘公子的名号四处赊账，偶尔受到店家的欺辱想要报复回去，就到这条街上沿街唤他，总有一个地方会见到他的影子。刘上京一名因此而来。

你说他仗义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但放在流氓地痞的身上，他这样的仗义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把他当钱多人傻的憨子。

薛醍齐道：“该回了。”

她扶案起身，信步走到厅门的留香帘下时，隐隐听见男子的质问。

刘淮安果然来了，气焰还十分嚣张。

他和莲娘放话：“我刘淮安的朋友，对他不敬，就是和我过不去。莲娘，你好好想，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好声好气。你知道我刘某人的脾气，不给个他们满意的解决，今儿往后，你这酒楼就别想好混了。”

“恁地好笑。”

莲娘素日陪着笑，那是刘淮安愿意多少钱都肯砸，行事上也规矩。但这会儿要为两个痞子来找事，她就偏不惯这脾气。

“刘衙内话说的未免大了罢。莲娘别的海口不敢夸，就衙内放言威胁的几句，莲娘还真没怕的。”

刘淮安叉腰梗着脖子，“要打架是吧。那就来呀。”

莲娘身后站了一排壮汉，刘淮安那方带的人也不少。两相对峙起来，气氛凝滞得吓人。

楼上的食客以为要打起来了，探出头来看热闹。

时下是最毒的暑天，回廊里热气冲天，刘淮安腰上还缠一条嵌着油亮貂毛的金腰带。他手上不时扯两下，又瞄了眼有恃无恐的两个酒肉朋友，眉毛纵成一个八字，把那副与性情不符的愁容又衬苦了几分。

“愣着干嘛，你们动手砸啊。”

“我们也要动手吗？”对面的块头大他们好几倍。两个人吞着口水，相互看了一眼，都缩肩塌腰地往后退。

他们吃准了刘淮安不会坐视不理。

刘淮安爱摆阔，好面子，许多时候并非就是为了虚假的朋友情意，而是仗着刘家的势力，想在上京混点名堂。

人就是这般矛盾，为摸不着的东西折腾，费老大的劲。

刘淮安为这些虚名，把人开罪的差不多。若非他爹刘待举官大压人，他在街头露面，上京也有过半的人要将他打死。

刘淮安颈脖子热得捂出汗，他扯散领子喘气，胸口还是烫热无比。

“别以为薛醍齐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啊。”

他嘟囔着，挽起袖子抱过手边的梅瓶，抡在头顶，抡了好几次都没摔砸下来。是真没那个胆量。

莲娘朝旁边的厅子望，抬手抿过一丝碎发，“刘衙内砸了，就还算有血性。”

刘淮安也精，莲娘这么提醒一着，他东瞅瞅西看看，愈发迟疑起来。他搁下梅瓶，在就近的厅子挨次打望，那几扇紧闭的隔扇中间果然传出动静。

一扇门打开，刘淮安伸长脖子，恰和薛醍齐四目相对。他脖子一阵凉风扫过，依稀还能感受到曾经被她用脚辇脑门的后怕。

他把衣领一顿捂实，硬着头皮招呼：“嘿。”

薛醍齐只在门口立着，用力握了握两只手，“刘淮安，你明知道是我罩着她，还敢来动人。”

刘淮安被她收拾怕了，变脸就如翻书，“误会一场。绝对没有的事。”

“哦，那你这些人？”

刘淮安挥手让他们退下，舔脸赔不是，“别见怪，南街上办事找场面，少不得多带几个。”

他的意思，他没那个胆子，这事只是误会。

玉卮捂嘴偷笑，她们从旁过时，他气都没敢大出一口。

“她谁啊。”闹事的那个人道。

“没眼珠子的，瞎了你爹的狗眼。”刘淮安反手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我不是让你滚了。”

他一甩袖子，蹭着步子追在薛家姐弟后面，追到楼道口上，“薛太尉，您这就要走了吗？”

玉卮用肩挡他的路，“刘衙内好大的阵仗，我们里头显听，吓都吓死了。”

刘淮安被她说的脸皮阵阵冒热气，“这事我欠考虑，惊扰了小娘子。这样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南食店，我请几位的客，给几位赔个不是。”

薛醍齐在前头头也未回，“那就不必了。刘淮安，你还是去给莲娘的贵客赔罪吧。”

“莲娘的贵客不就是太尉吗。”刘淮安摸着脑袋，自以为马屁拍的到位，殊不知，薛醍齐在莲娘这儿从来就没有贵客待遇。

她回头笑了一下，又敛住，目光跳过刘淮安的肩头，落在幽长雅静的廊道。

鞋底摩擦木质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莲娘拥着几位襴衫华贵的客人缓慢行来。前面的是位胡须花白的老者，应是官身，头上戴着折脚襥头，腰上牙牌还未取下。

许是年纪大了，他一直虚睁着眼看人，但他气势又格外浑厚，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