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009 章（2/2）
令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云广。”
从屋里传来了声音，“在屋里。”只是这语气明显是不高兴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天她和云广也算熟悉了，对云广的喜怒哀乐还是了解一些了。
她快速地进了屋，才发现屋里不止云广和奶奶，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这一男一女的表情也不是特别好，只是扯着一张脸似乎在假笑。就好像是一肚子坏水的大尾巴狼要骗羊一样。
“哟，云朵回来了？都长这么大了？可想死爸妈了。”那中年女人脸上的粉似乎都要崩开了一样，看着有点渗人。
爸妈？所以是云朵的爸妈回来了？什么鬼？十多年没回来，她一来就回来了？这没二狗子搞鬼她都不信了。令兰心里又把二狗子骂了上千遍不止。二狗子很自觉地装死，一句话都没有回。
“怎么想的？用脚趾头想的？这么多年不回家也没个音讯，叫想？”令兰对云朵云广他俩所谓的父母感到恶心。现在也许留守儿童还是无法全部避免，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可是应该也没有哪家的父母像这两个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吧。不说两个孩子，家里还有老娘。万一，不是她咒人，万一这奶奶突然去世了，联系人都联系不上，这两姐弟又该怎么办？又该怎么继续生存？
也许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只知道把小儿子和老娘丢给云朵，丢给他们的女儿就万事大吉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云广妈妈转头还开始质问起奶奶来了，“妈，你看你是怎么教孩子的，都十八岁了居然一点都不懂礼貌，这样跟爸妈说话。一进门连爸妈都没喊一声。”
奶奶看了令兰一眼并没有责怪，反而对云广妈妈说道：“这么多年都是云朵照顾我们，哪存在我教她。没人教她，没人照顾她，没有人管她。”说完她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不就是有爸妈生没爸妈养吗？”令兰拉了一张凳子坐在旁边。
“有你这样当人儿女的？居然这样跟长辈说话。”云广妈妈指着令兰大骂了起来。令兰都感觉那个口水直接喷到她脸上了。她赶紧嫌弃的找纸擦了擦。
云广妈妈还想骂什么，直接被旁边的云广爸爸给拉住了，“好了，少说两句吧。孩子不懂事，结了婚以后就好了。当了妈之后也就知道当父母的苦了。也都会理解了。”
结婚？
令兰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结什么婚？我才几岁就结婚，你们怕是疯了吧？拿结婚证的年龄都没到。”
云广妈妈扭了扭自己身子，似乎还有一点得意，“这有什么，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一岁了。”
这是什么概念，就是云广妈妈差不多十六七岁就怀孕了。令兰不敢想这些事情。童婚这种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黑暗她不想触碰而已。实在太过残酷。
“你是你，我是我。你自己想结婚生孩子，我不想。”令兰不知道云朵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她只能保证在她在的时候就别想强迫她嫁人。
“你知道什么？你看咱们村像你这么大哪个还没结婚？别看都出去打工了，出去打工了的也在外面结婚生孩子了。就对面山上的那个小姑娘比你还小，别人都二婚了，一边生了一个孩子。她爸妈跟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我们都知道。别人二嫁彩礼钱都收了六万。还有那个……”云广妈妈还在喋喋不休地接着说。
令兰算是看明白了，这突然回家想起女儿来还不如说是想彩礼钱。令兰看着这对人/渣父母就想吐。
“说了半天原来是想卖女儿捞钱，你们也真的够可以。难怪舍得回家了。”令兰看着这夫妻俩恶臭的嘴脸就作呕。这个二狗子果然是个坑货。
“你这臭丫头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这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有些十五六岁都嫁人了。你这都十八岁了，怎么就不能结婚了。”云广妈妈继续激/情地劝说道。
“十五六岁嫁人？你告诉我哪一家？我马上报警把男方给抓起来。”令兰越听越气。以前这些事似乎离她很遥远，她不会关心，不会触及。可是现在这些事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她不想看也不行。气愤的同时深觉得恶心。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们做父母的还会害你不成？我们在外面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了你和弟弟吗？”在旁边装聋作哑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为了我？那么我请问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在哪里？你们赚的钱去哪里了？”令兰真的不知道有人能够脸皮厚到这种程度，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孩子，这是在怪爸妈没本事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爸妈没赚到钱已经内疚得不行了，你这是往爸妈心口扎刀子。”云广爸爸倒是改变了策略，开始卖惨了，“你以为我们舍得？我们这也不是为了你们好吗？这个男方家里条件不错，彩礼钱都能给十万，你要是生了儿子更得把你供起来。而且这十万也够你弟弟以后读书了。你不想着我们难道不心疼你弟弟？”
听了这话云广小心地看了令兰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姐，我说过我以后会保护你，你不要再为我牺牲什么了？”
“还有你们，我不承认你们是我的爸妈。从小到大背着我的是姐姐，哄着我睡觉的是姐姐，送我去读书的是姐姐，做饭给我吃的是姐姐，给我洗衣服的是姐姐。什么都是姐姐，你们在哪儿？现在来说为了我好，却要牺牲对我最好的姐姐。凭什么？我不需要。”云广看着他爸妈斩钉截铁地说道。
“哎哟，你个傻孩子呀。你怎么这么傻？我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你以后读高中读大学哪一样不要钱？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以后养老送终都得靠你，我们能害你？再说你姐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她是我们生的，生来就是你姐，就应该对你好。你感谢她还不如感谢我们生了她。”云广妈妈的强盗逻辑真的无比强大。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嫁的，要嫁你自己嫁去。”令兰看着他们讨论一个大活人就跟讨论一块猪肉值多少钱一样，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留恋。这真的可以称作人吗？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说嫁就得嫁。真打算在家里当老姑娘？别人家的姑娘还出去打工赚钱，你做了什么？钱也没赚过。现在为了你好，让你嫁一个好人家，你还不愿意了。真的是你奶奶给惯的。”云广妈妈还给了令兰一个白眼。
令兰无语，这都是什么人啊？跟不讲理的人讲理应该是讲不明白的。
一直坐着没有参与进来的奶奶开口了，“你也说了是我惯的，那我就说两句。这些年家里家外全是朵儿一个人撑着。凭什么你们一回来就否定了所有。我就一句话，你们要强迫朵儿做她不想做的事情，除非我死了。”
“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个的怎么这样？我们是在害她吗？”云广爸爸有点生气地看着奶奶。
奶奶瞪了云广爸爸一眼，“你们心里打的什么歪主意我都明白。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不对，就算我死了，看到你们敢强迫朵儿我就化成鬼天天缠着你们。”奶奶越说越感觉阴森森的。
云广爸爸甚至还打了一个冷颤，呸了一声道：“呸，真是个老糊涂。你要搞清楚你以后送终摔盆要靠我这个儿子。”
“你也就这点用处了。”云广奶奶也冷哼了一声，“不过这死后的事情谁在乎。没人送终就没人。要不是朵儿照顾我，我这把老骨头估计早臭在家里了，还等得到你们回来？”
“你们……你们……简直是要气死我了。你们知道男方家里条件有多好吗？有好几个门面，朵儿一嫁过去就是当老板娘，这种好事你们居然觉得我们在害她一样。简直说不明白。”云广妈妈捂着胸/口，她现在真的觉得心肝儿疼。原以为会很顺利的事情，结果没有一个人同意。这都是什么事啊。
“既然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想要娶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乡下姑娘。”云广奶奶质疑道。
“哎呀，越有钱的人越小心，觉得乡下姑娘老实淳朴不会骗人。城里女孩心眼多。怕等会儿把家产都给骗走了。”云广爸爸接话道，那真诚的语气好像他说的就是真的一样。
“我姐今年才十八岁。不急。国家都规定女生二十岁才能领结婚证。所以你们都别说了。”云广打断了这段谈话，一把拉住令兰的手往外面走，“姐，我们走吧。”
“哎，你这孩子。”
云广和令兰一边往外面走，后面的声音依然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十八岁离二十岁也不远了，可以先住一起，先生孩子，到了二十岁再领结婚证嘛。”
听了这话的令兰心痛地冷笑一声，这就是亲生父母。她不知道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云朵，她会怎么解决。是不是就会答应父母所说的一切，为了她弟弟的未来？可是云广的未来为什么需要云朵来完成。而这一切在这里却好像特别理所当然一样。令兰觉得有点无力。这种无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骨子里的灵魂。
云广拉着令兰来到了河边，姐弟俩坐在石头上，安安静静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姐，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你护着的小弟/弟了。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可以做你自己了。”云广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哽咽，一直以来他都是自私的。因为对自己未来的迷茫，对未来的恐惧，从来不敢说这样的话，从来不敢放姐姐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