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瓣白(2/3)
姐夫叫他‘斑’。
弥生月登时虎躯一震,悟了,她悟了,这就是丫的好基友,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红毛不知恐惧为何物,敢于直视对方的行为成功引起了海胆头的注意。
这年头有这胆子的人不多了。
简单地交流了几句,敏锐的海胆头就发现这红毛身上的异样,皱了皱眉头之后跟自己的好基友说了些什么,好基友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弥生月的情况,结果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再次看向弥生月的眼神变得复杂。
“原来,你是「容器」啊。”他说,“你是个人,但是还没有学会做人。”
简直是被人量身打造出来的「容器」。
——世界最大的特点是人。
——各种各样的人。
——有人把自己活成了不像人的样子,有人用尽一生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你要是学不会做人,也就永远不会体会到做人的乐趣,也不会体会到做人的……痛苦。
“真是个有趣的……人。”夏油杰笑笑,摩挲着下巴,姑且称呼对方是‘人’吧。
“夏油,你把自己的路都断掉了吗?”弥生月突然问道。
夏油杰顿了顿,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
“你还是你,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你了。”弥生月说。
夏油杰还是笑,“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和咒术高专是敌对关系。
没有告诉过你,我和悟现在如果见上一面,就不是那种可以面带微笑和对方打个招呼,然后勾肩搭背去你家蹭饭的关系了,而是要打生打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弥生月说。
高专时候那个以保护非咒术师为己任的高中生已经消散在了时间里,湮灭在了绝望里,现实无情又狠毒地扇了他好几个巴掌,留下的绝望和打击压断了他的脊梁。
多年之后,再次见面,弥生月就知道,这个脱下制服一身袈裟僧衣的青年已经面目全非了。
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地流淌在空气里,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冷掉了,只留下杯口冰冷的水汽。
“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夏油杰突然开口,“总是梦想着更高位的存在,并称之为「神」,其实犯不着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有我们术师的存在。*”
“可是他们的愚昧无知,把那些原本梦寐以求的存在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异类」,结果必然是……弱者对强者进行霸凌和**。”
“我讨厌非咒术师。”
一身袈裟的青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
“我讨厌,那些没有术式的猴子。”夏油杰掷地有声。
弥生月突然想到,这好像是她认识夏油杰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厌恶情绪。
“所以,你要怎么做?”弥生月问。
空气里陷入了异样的沉静,只剩下悠然起伏的小提琴曲。
“我要杀光所有的非咒术师,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夏油杰说。
“人类总是梦想着更高位的存在,并称之为「神」。”弥生月突然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你是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了吗?”弥生月的眼睛突然直视夏油杰的眼睛,目光笔直澄亮,宛若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光,亮得让人心惊胆颤,“那时候我就很想告诉你了,你很傲慢,夏油。”
“你傲慢地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区分开来,傲慢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傲慢地把多余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肩头。”
——夏油,你可真是傲慢啊。
耳畔突然响起某个人的声音。
易拉罐被拉开,容器里的气体喷出,‘呲’的一声干净又利落。
年少之时的家入硝子晃了几下手里的易拉罐后,仰头喝了一口,少女的眉眼清秀,棕色的眼瞳明亮如星。
“多余的东西?”夏油杰突然笑了,笑容温润,让弥生月几乎以为多年前那个还在高专里上学造次祓除咒灵一条龙的DK又回来了。
“我说这些话有点晚了。”她应该对十多年前的夏油说的,“咒术师不是非咒术师的老妈,也不是非咒术师的老爸,没有义务给他们安排好幸福的结局。”
即使是老爸和老妈也没有这个义务。
“自己的结局要靠自己去创造。”弥生月说,“你能拯救的,只有那些做好了被拯救的准备的人。”
“妄图拯救所有人的人,是笨蛋。”弥生月说。
不只是笨蛋,还是大傻x。
神也没有能力去救助所有人,而且他们根本不需要你去救助。
“那时候,你不该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年少之时的夏油杰总是喜欢把过多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肩头,是自己的责任,不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负面情绪,不是自己的负面情绪,统统一力承担。
刚者易折,而且,这家伙潜意识地没有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当做同一物种,结果必然是,彻底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区分开来,偏激地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以人和牲畜之分区分开来。
以前她不懂,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是傻子也该学会点别的东西了。
年少之时读的书,看的动画片,长大之后再看一次,能从其中尝出的味道,但是和当初却不同了。年少之时的她想起某两个家伙,第一感觉就是不靠谱和不着调,现在回忆起来却不一样的,也许还是不着调,但却是靠谱的,嘴硬,但又温柔。
“所以现在我自由了。”夏油杰轻声说,这玩意儿还故意用感叹一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讨厌猴子。”
年少之时那可笑的‘正论’,不会再束缚他了。
◆
仙台的冬天比埼玉县的冬天要冷。
弥生月搬到虎杖家的时候是春天,将近四月份的天气,枝头樱花吐露芬芳,沿着纤细的枝条,一路开到枝头,绯红色的樱花枝头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忽地一阵风来,漫天的樱花缀着薄纱似的雪被振落。
今年的冬天还没有过去,从家去往杉泽高中的街道两边的樱树还是光秃秃,黑色的枝头上被白色的积雪压弯脊梁,偶尔滑落一捧积雪,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叮铃——
冬日料峭的风卷着自行车的铃音,呼啦啦地掠过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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