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沈氏（1/2）

陈嘉榕心里感激洪青海，先帮自己解围，又以一首打油诗调节气氛，这是一个情商极高的人。

旋即大方地站起来对洪青云说：“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就不待曲水送流觞了，这杯酒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端起酒杯仰头饮下，吟了一首青玉案：

“红叶栖山新醉酒。不堪醒，僧旋扫。兰亭如画水悠悠。山岚待雪，幕风迎江，留不住一秋。

龙腾鱼跃黄金榜。今朝错失莫彷徨。吴越苍山绿又红。余霞尽处，江流涌动，争流驾琼舟。”

洪青云自从刚才自知失言，唯恐让陈嘉榕吃心，听他一首青玉案一点不回避，反而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端起酒杯敬道：“一首青玉案足见嘉榕贤弟襟怀磊落，心胸豁达，心中志向非比常人，来年试举必将一飞冲天。”

陈嘉慧听弟弟这首词心志犹在，心中十分欢喜，也站起来说：“那姐姐我就借弟弟这首词，吟唱一曲，为大家助兴。”说着对张氏说，“还要借嫂嫂的琴一用呢。”张氏笑着亲自将琴从下人手里接过来双手递给了陈嘉慧。

只见陈嘉慧的纤细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和刚才陈氏不一样的清朗明亮曲调自指间划出，真是琴声如人。就在曲声渐入佳境时候，陈嘉慧轻启朱唇，吐字如兰，将适才弟弟的那首青玉案幽幽唱出，声音虽不大，但入耳即入心，如天籁清音。音调曲折回环，让人九曲柔肠，魂魄儿都随了曲调高低流转。曲尽歌罢，大家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洪青云做梦似的悠悠说道：“嘉慧妹妹这一曲，才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了。”

一听洪青云冒昧叫自己闺名，陈嘉慧立刻羞得满脸通红，洪青云也自知又失言，连连说：

“失言失言……冒昧冒昧……唐突唐突……”

说着也羞红了脸，尴尬得两只手在大腿上来回地搓。

顾氏逗趣地笑道：“今日我们这四弟弟真正是吃了迷魂药了，怎么连个连贯话也不会说了呢？”

众人也哈哈大笑。

陈嘉慧悄悄抬眼瞄一眼洪青云，洪青云正好也拿眼去看她，两双眼睛又撞在了一起。二人的脸就更红了。

……

就在这边吟诗唱曲兴致正好的时候，两双眼睛也正远远关注着。

杜若和万清宸此刻正坐在补山亭的后面，准确地说正坐在陈嘉榕的身后，此时吹的正是东南风，陈嘉榕刚才吟的那首词一字不落得送进了杜若凝神静听的耳朵里。

本来听声音就觉得像，洪青云说到“嘉榕”，那必然是了，莫非他落榜了？他怎么会落榜呢？

杜若看着这一行人纷纷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收拾残局，整理衣襟，然后走开，走远……

杜若心中竟盼着他能转身，回眸，只一眼便好。

然而陈嘉榕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随着大家一路登高而去。

万清宸等陈嘉榕走远了，对杜若说：“他叫陈嘉榕，父亲原是常州府从六品员外郎，其实是个有品无职的编外官，祖业甚厚，如今举家迁至省城，上个月刚任了从六品理问，虽说品位未变，实则从编外到编内是实实的升了。”

杜茹惊讶地看着他，万清宸又道：“不用这么看着我，凡是在我们钱庄存银一千两以上的储户，我都会摸清底细，存在这里。”说着，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脑门。

难得见万清宸调皮模样，杜茹对他扑哧一笑，难怪父亲曾说：“清宸这脑袋，比账簿还清楚呢。”

“我们也走走吧。”万清宸提议。

二人并未爬山，只是沿着半山腰走了一圈，转到一个僻静处，一池青潭挡在面前，显然由于走的人少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潭中铺排了几块大石头算是路，可以引着行人越过青潭。忽然看见青潭那边有个人搀扶着一个妇人正小心翼翼地走，一身深青色常服可不正是张龚之，只见他站在潭边，一手搀一手扶，十分殷勤温柔。这个妇人看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朴素打扮，梳着桃心小髻，看来应该不是年将不惑的张龚之夫人。二人穿过青潭正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