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最高命令（1/1）
江无妄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黑衣北麟军又重复一遍：“林声慢已死。”
江无妄几乎哑然了近一分钟，才一脸荒谬的说：“你开什么玩笑？”
林声慢怎么会死？他从来没下令要杀死他，只是要求重伤他而已，他还向北麟军求证过，只要送医及时，绝对是救得过来的，只是会吃几个月的苦头而已。
可现在令行禁止的北麟军，说他们杀了林声慢？开什么玩笑？他从来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黑衣北麟军没有说话，只是围着林声慢一行人的北麟军整齐的左右分开，露出了中间的几具尸体。
林声慢，还有跟随林声慢的人，无一幸存。
江无妄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些尸体上都有着不止一道的伤口，死相称得上狰狞可怖，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大量的鲜血顺着地板流淌漫延，鲜红的血液映衬着雪白的地砖，显得格外刺眼。其中林声慢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已经破碎的扇子就在他的手边。
江无妄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张着嘴说不出话，眼中一片茫然。
这……怎么会？不可能……他一定是在做梦……否则……否则林声慢怎么会死呢？还是被他带来的北麟军杀死的？
看着那一具具尸体，江无妄整个人都木住了，他僵硬在椅子上，许久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江无妄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动作僵硬缓慢地走到了林声慢尸体旁边。
他还是不肯相信林声慢死了。
但是一个死人还是很好认的，为了确保无误，江无妄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一根纹着华美花纹的生死烛，然后凑到了林声慢的伤口上，让灯芯浸满了鲜血。生死烛以活人之血为燃料，也只对活人之血有反应，如果碰到死人的血，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江无妄期待着生死烛被点燃的亮光，可是他等了很久，鲜血已经被灯芯完全吸收，生死烛却并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
江无妄不肯相信，前后试了好几次，生死烛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毫无动静的金色灯芯，不可置信了许久之后，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林声慢好像真的死了。
江无妄愣愣地看着林声慢的尸体，他的死相很狰狞，身上原本整洁的衣服变得凌乱脏污，被划破了数道口子，染上了或深或浅的血迹，此时的他没了平时那副谦谦公子的虚伪假面，脸上满是深刻入骨的恨意、不敢、怨愤……一双眼睛到死都还睁着，此时江无妄看过去，仿佛感觉到，林声慢在透过这双眼睛诅咒他。
江无妄对上这双眼睛，手中的生死烛不自觉跌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没想过要杀死林声慢的……明明这件事应该万无一失的，林声慢顶多受点伤吃点苦头罢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北麟军、北麟军不是一向令行禁止的吗，为什么这次竟然会违背他的命令？
江无妄的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混乱又荒谬的感觉之下，心中不断上涌的愤怒和暴戾之类的负面情绪，还在持续扰乱他的情绪，让他根本无法正常的思考。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他本能地不想承担这样可怕的后果。
这不是他的错，他根本没想过要杀林声慢的……
所以……所以都是北麟军的错！他们明明是城主府的狗，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他一定要惩罚他们，狠狠的惩罚他们！
江无妄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他双眼发红地看向默立在一旁的北麟军，声音阴森的仿佛修罗：“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杀人？！”
前来禀报的那个黑衣北麟军，脸上的情绪纹丝不动：“根据最高命令，杀死林声慢，任务已完成。”
江无妄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所有情绪，愤怒地大吼起来：“最高命令？！什么狗屁的最高命令？！我什么时候命令过你们杀人？！你们怎么敢？！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狠狠地扑上去厮□□衣北麟军。
面对江无妄的拳打脚踢，甚至拿出金鞭发泄式的抽打，黑衣北麟军就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石像，承受着江无妄的怒火，高大的身体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直到江无妄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旺旺，别这样，不怪他们。”
江无妄猛地僵住了。北麟城中，会这样亲昵的称呼他的，除了外出游历的父亲，就只剩下他的叔父了。可是叔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惊讶，但是因为叔父平时对江无妄多有纵容，没少帮他收拾烂摊子，因此发现叔父突然出现之后，江无妄的惊喜要大过紧张。
尤其是眼下的局面，实在是超出了江无妄的控制，完全在他的处理能力之外。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别说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他虽然骄纵肆意，可是被父亲耳提面命之下，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林声慢作为破军城少主就是最好别惹的其中一员。现在林声慢死在北麟，还死在他带领的北麟军手下，傻子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江无妄从小到大虽然不断闯祸，但是也没有闯过这样大的祸事，之前他招惹的最严重的麻烦，也不过是一个北斗城的乐修因他而死，那一次闹出很大的动静，饶是平时对他一向纵容的父亲，都狠狠斥责了他。
可是那个乐修的身份又怎么能与林声慢相比？连当初的乐修都能闹出那样的麻烦，林声慢的身死会惹来什么麻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所以在确定林声慢已死之后，饶是江无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也有些慌张了。
在这样慌乱无措的情况下，对于亲人的信赖，让江无妄在第一时间有了依靠的心思。所以虽然不知道叔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江无妄还是带着点高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叫了一声：“叔父！”
他还是以前的惯性思维，觉得叔父来了之后，一定会为他解决这件事的，因此下意识地依赖，原本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当初北斗乐修出事的时候，就连父亲都下狠手打了他一顿，唯独叔父是始终站在他这一边的，虽然最初也斥责了他，最后却还是选择帮着他掩瞒真相，后来事情闹大了，父亲大怒要打他还要关他禁闭，也是叔父再三帮他劝说父亲，为他求情的。因此江无妄十分信赖和亲近江海阔。
江海阔笑眯眯地看着江无妄，神色看起来似乎和以往没什么差别，但是又好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不过江无妄此时完全沉浸在“叔父来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惊喜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江海阔身上的变化。
江无妄就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一样，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交代了，最后还不忘委屈的为自己再三辩解：“叔父，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就是气不过想打林声慢一顿，绝对没想过杀他，我提前也和北麟军商量好了，不知道他们发的什么疯！”说到最后，他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愤，“这些北麟军不是说令行禁止吗？为什么连人话都听不懂？我看他们都该死！”
江海阔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哪怕是听到江无妄说林声慢被杀死，也是一脸笑容，似乎没有半分惊讶。
饶是江无妄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一点不对，他看着江海阔笑眯眯的表情，身上突然有点发毛的感觉，他不知道面对最信任的叔父，为什么会有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迟疑了半晌，叫了一声：“……叔父？”
“旺旺啊，他们不是听不懂话，只是北麟军听从命令也有优先级。”江海阔十分耐心地为江无妄解释，“城主的命令为最高优先等级，其次就是手持城主令者，再次则是城主的血亲。”
江无妄猛地想起，刚刚那个北麟军似乎说了什么“最高命令”，不过他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也就没有注意。
可是现在被江海阔一提醒，他猛然间意识到，最高命令不是应该是城主下达的吗，可是他父亲现在还没回来啊，既然如此，最高命令是怎么下达给北麟军的？而且就算他父亲回来了，也没理由下达这样莫名其妙的城主令啊！他还记得父亲曾叮嘱过，让他不要去招惹林声慢，现在又怎么会让北麟军去杀死林声慢？
江无妄的脑子搅成了一团乱麻。面对着现在局面，迟迟理不清头绪。
“旺旺，还没想明白吗？”江海阔看起来还是像以前那样耐心，他微笑着引导着江无妄，“还是说，你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