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2/2）
这个动作……宋樱在心里悟了一下，大概是导演觉得她昨天出了事想安慰她一下？
还是林导觉得她现在没能力重新拍那一段？
宋樱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跟导演解释自己可以重拍。
然而，下一秒，却听到导演说：
“不用重拍！小樱啊，你昨天拍的那段儿简直太好了！”
“啊？”
那样也算好吗？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拿捏住董鄂鸢宁的心理活动。
林导难道是看她昨天受伤了，所以今天特意给她降低标准了？
宋樱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个重拍的机会：
“可是导演，我觉得那段我没有发挥好，要不我们重新来一次吧，我保证一条过，绝对比昨天的更好。”
“不用不用，”
林导演摆摆手，
“那场戏不用再拍了，你呀赶紧去化妆换衣服，今天咱们就拍点文戏，别纠结昨天那场了。你表现的真的很好。”
在导演连推带劝之下，宋樱才略带遗憾地被助理扶着去了化妆间。
宋樱走了之后，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其他几位配戏的演员小声聊起天——
“昨天我没来，宋樱昨天那段戏拍的怎么了呀？她一直说不好不好的。”
“好像说演的不太好。”
“呃，宋樱？演的还不好？”
刚刚回答说演的不好的那个演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神戏没演好？”
“第36秒的时候，眼神戏不够到位。”
“……”
站在片场上聊天的几位演员突然默契地沉默了，他们看向了旁边监视器里，正在放着的昨天那段戏的回访。
里面的宋樱精准踩点，感情丰沛，神态、动作、就连裙摆飘动，都看得出演技爆表。
“呜呜呜，等我们的剧播了我拿宋樱的片段当教学视频我岂不是会有很大的进步。”
“那我每场有她的戏都要在旁边好好观摩。”
聊天声很快被淹没在片场的嘈杂里。
与此同时，没有得到重拍机会的宋樱在化妆间里懊恼地想着，当时她就应该更专注一点儿，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
-
花了一个多小时，宋樱的妆容才终于化完，又换了衣服，才到了拍摄现场去。
刚到没多久，就听见统筹喊人：
“小樱老师，准备一下，开拍啦。”
“这就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组是B组，主要拍摄的是《顺治十三年春》女二号董鄂鸢宁的感情背景线，所以B组中最重要的演员就是宋樱。
由于宋樱的腿在昨天的拍摄中受了伤，今天剧组便调整拍摄顺序，改拍一些不需要做大动作，不需要什么大场景的文戏。
今天拍的这一段，是鸢宁和衮度的感情线中后期。
两个人确认关系的这一天。
前情是鸢宁的阿玛发现她出门与衮度见面，于是勒令她在家里禁足不许出门去。
可是鸢宁一早已经答应了和衮度见面，于是迫不得已，只能翻墙偷偷溜出去。可是她偷偷出去的事情还是被她阿玛发现了，于是在鸢宁回来之后，被阿玛狠狠打了一顿。
她阿玛下手不清，一顿毒打下去，鸢宁几乎丢了半条命，一度卧床不起。
消息传到了衮度耳朵里。小王爷年轻气盛，一腔孤勇，登时就决定夜潜董鄂府，带鸢宁私奔！
既然活在京中这样规矩森严，动辄要打去人半条命。不如就让他带她一起回科尔沁，到时候纵马草原上，做一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衮度这样想，也真的这样做了。
随着场记一打板，戏正式开拍。
宋樱饰演的董鄂鸢宁此时正卧床难起，一个人黯然神伤。
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几乎微不可查的打斗声。
有一道高大的人影闪过，几乎不过是一两招的功夫，就将受她阿玛安排，守在门口不叫她出去的两个家丁打晕。
那高大的人影显然是个颇具武艺的练家子，下手干净利落，迅速就解决掉了两个家丁。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之间，鸢宁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是，直觉告诉鸢宁。
来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一个。
所以在房门被打开，风尘仆仆的小王爷衮度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鸢宁虽还一脸愕然，眼中却已经盈了满眶热泪。
眼眶更是红得像是要流血似的。
于此同时，镜头给到正在进门的衮度。
这里的衮度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风华正茂，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
风风火火地来。
从门口走到鸢宁床前，衮度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
他的眼睛里瞧的出愤怒、懊悔、疼惜，还有一点点对未来的期待。
最重要的是，在许越饰演的衮度眼里。
可以看见衮度对鸢宁的爱。
这一系列的表演自然、感情丰沛恰到好处，完美，找不出一丝瑕疵来。
许越是内娱电影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帝这件事情众所周知，他的演技和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过让人惊喜的是，宋樱在这段戏中，竟然全然半点儿没有输给他。
反而两个人都有一种棋逢对手，遇强则强的感觉。
如果不是现在还在紧张的拍摄中，连林导这种见惯了各种好演员的业界大导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他简直是神仙选角啊，宋樱和许越搭在一起，对起戏来就像是神仙过招，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搭配在一起，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
此时正在外围围观这段的戏的其他演员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我就说来观摩一定会有效果吧。”
“我感觉看完这段我的演技都升华了，这两位是神仙吧？”
“我总觉得他们俩会被载入我国电影史。”
“……只有我不一样吗？我感觉他俩关系不一般。你们看，眼神交流全是火花啊！”
-
这段戏主要内容是鸢宁和衮度互诉衷肠。
一直青涩地暧昧着的两个年轻人，从前相处的那一段时间，彼此谁都没有捅破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直到这夜，才似乎明白，原来那些心意，早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
再藏也藏不住了。
那天衮度说：“跟我回科尔沁，本王要明媒正娶你做我的王妃。”
鸢宁心驰神往，可是还是要严守规矩体统：“衮度，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科尔沁，成亲向来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鸢宁想跟你走的，可是，我不想阿玛和额娘伤心。”
往后在紫禁城中那短暂的余生，鸢宁想起这天说的这些贪心的话，总每每要后悔得不能自已。
此时的衮度是天之骄子，半点未经过磋磨，总觉得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所以当鸢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只是短暂地迟疑了一下，然后便又满心信心地立下海誓山盟：
“那你等我，我回蒙古去求我父王，一定让他应允我娶你。鸢宁，你等着我，本王这一生，非你不娶。”
誓言说出来的时候，真的不可思议。
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让人不可能不信。
也不可能不去因为这些誓言憧憬将来。
只这一句誓言，鸢宁便落了泪，她与衮度前头重重经历，早已是过了命的交情。
此时的宋樱已经完全沉浸在戏中，她执起许越的手，缓缓搁在自己的心口，然后才一字一顿，将后面的台词讲下去。
鸢宁是读过书的，知道当今圣上推行的是“满汉一家”，他们满人入了关，也在学汉人的东西。
衮度的手心滚烫，隔着薄薄的中衣，被她紧紧按在自己心口上，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他也能感受到她怦然不止的心跳。
她现在想说的，便就是汉人的《诗经》中的一句：
“衮度，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多久，我都会在京城等你。”
等着你，骑着蒙古马来娶我。
“卡！”
导演的声音传过来，
“这条过了！”
说完这句，林导还特意走过去忍不住赞叹道：
“很好很好，你们俩都太棒了，就是这个水平，继续保持啊！”
“谢谢导演，辛苦了。”
“都是导演指导得好。”
宋、许两个人都礼貌地答了话。
“行了，你们两个休息一下，然后换下衣服妆容，咱们等下继续拍下一场。”
“好的。”
-
因为刚刚拍摄结束的时候林导演过来的太快了，宋樱和许越还没来得及调整刚刚的动作。
以至于，导演从门口出去，剧组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们也在收拾器材陆续往外走的时候，宋樱还抓着许越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而且，更要命的是，因为她身上穿的这个中衣太滑，他的手不知什么以后已经按在她的前胸上。
这个角度，这个动作，看起来甚为色.情。
不过，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两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默契，连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的动作都是同步的，先是一齐低头看了一眼手，然后一抬头，尴尬地对视。
他们现在离得太过近了。
这么一个低头又抬头的动作之后，已经近到抬起头的时候，鼻尖擦过对方的鼻尖。
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一抬眼就看见那张放大数倍后依然俊朗的面容，那一瞬间，宋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这样亲密又暧昧的处境下，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发愣，没有一个想到要撤开。
此时此刻，屋子里原本的工作人员们早已全都出了门去，整个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此情此景，更让暧昧的因子肆意乱窜。
直到——
门外突然传来了几道女声：
“小樱老师小樱老师！”
“小樱我们想请教一下你……”
戏中其他几位演员突然跑进屋子里来，还扬声喊着宋樱。不过最后一个说话的人一看到屋子里的情景登时就愣住了，连后来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是另外一个机灵的，见状连忙摆手，边带着其他几个人往外退边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的，先走了！”
他们几个这才撤离了现场。
这一段小插曲，让原本就尴尬的宋、许两个人相处起来更是雪上加霜。
宋樱连忙退开，跟许越之间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然后才说：
“呃，许老师刚才演的真好。”
倒是许越，抬眼看了她一眼后，忙扯开目光，表面上还能维持淡定：
“嗯，你也不赖。”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去准备下一场。”
“行，去吧，”
男人说话的时候正在随手摆弄着腰间的一块玉佩，说起话来漫不经心，像是没走心似的，
“是该好好准备一下，没记错的话，下场好像有吻戏。”
“咳咳……咳，”
宋樱本来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想咳嗽一声，突然停了许越这句话，一个没控制住，连连咳嗽了数声，像是止不住了似的。
许越皱了下眉，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替她拍拍，不过宋樱尴尬怕了，忙退了开。还摇头说道：
“我，咳，我没事，我先走了。”
-
因为听了许越的那句话，回到化妆间以后，宋樱特意翻出了剧本，这剧本也是才到她手上，目前只看了要拍的不分，后面还没有仔细看。
这时便将剧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
果然，跟许越说的一样。下场真的有吻戏。
更要命的是，等到宋樱换好了戏服，又由化妆师重新给上了妆，到了拍摄现场之后，突然发现乔漾那边拍完了，过来看她了。
一见到她，乔漾就兴奋地像是蜜蜂见到鲜花似的，远远地就兴奋地喊她：
“樱樱！！听说今天有吻戏！我特意过来看的！”
声音之大，这边儿一半的人都听见了。
尤其是乔漾说了这句话之后，宋樱明显能感受到许越的目光朝着她来了。
……
她现在锤爆漾漾的头还来得及吗？
导演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宋樱刚画好了妆过来，就被通知马上开拍。
这一场是承接上一场，拍的是蒙古博尔济吉特部小王爷衮度为了能够明媒正娶到董鄂鸢宁为王妃，决定带着自己的部下回到科尔沁去找他父王来提亲。
衮度打点好一切，从京城出发回科尔沁的这一天，鸢宁的伤刚刚有了些好转。她养伤的这段日子，两个人之间隔得仅仅是董鄂府的一道墙，却难于见上一面。
就连衮度走的这一天，都是不告而别。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来。
这天鸢宁得了消息从董鄂府逃出来，一路从京城的城中追到了城郊，累的身上的伤口复发，衣裳上被洇上片片血渍。
才终于在城郊，在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见上了一面。
那时的衮度还和初见时一样，穿着蒙古人的衣裳，骑着高高的蒙古马，不过，是背对着她的。
鸢宁不顾旁人眼光，连声大喊：
“衮度！衮度！”
她的心上人终于为她回过了头。
然后就是她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王爷调转马头，终于站到了她面前。
一开口，就是承诺：
“给我三个月，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点头。
按照剧本上写的，在董鄂鸢宁点头之后，两个人因为情到深处，不禁拥吻。
宋樱在看着一段剧本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吻有点突兀，本想到拍摄现场的时候再和导演还有许越商量一下，不过刚刚顾着和乔漾说话了，一不小心把这茬给忘了。
这时候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宋樱便把心一横，突然抬起手，勾住许越的脖子，踮起脚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瞬间靠近，她几乎能数的清许越的睫毛。
也能听到自己那“砰砰砰……”毫不矜持的心跳声。
这不过是一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
此时正在拍戏，向来工作态度严谨的宋樱不允许自己在拍戏的时候有片刻迟疑。
于是，下一秒，她就闭上眼，用鸢宁的方式，蜻蜓点水一般，在衮度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只那么一下，双唇相碰的那一刻，宋樱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导演没喊卡，戏还在继续。
宋樱没有按原剧本写的那样，拥吻。而是以她理解的方式，只是轻吻了一下，便快速退开。面上红晕难掩，可是鸢宁还是倔强地直视着衮度，只说了一句：
“我等你。”
然后便转身，因为带着伤，一瘸一拐地走开，连头也没敢回一下。
因为她怕一回头，就再也不想让她的小王爷走了。
“卡！”
“这条过了。”
这条一拍过之后，宋樱连眼神都有些飘忽，直躲着许越。
刚刚亲吻的那种触感好像还停留在唇上，她以前走得不是偶像剧路线，拍过谈恋爱，但是没拍过吻戏，而且一直母胎单身。
所以今天这一场吻戏，理论上来讲，算是她的初吻。
没想到初吻的对象是许越。
不过……他那副完美的皮囊，她倒是也不亏。
宋樱这个是会后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吻的事，越想就越脸红，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正常下来，好去跟导演说正经事。
她走到林导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
“林导不好意思，刚刚拍的时候没来得及跟您商量就把剧本改了，主要是我觉得，这个拥吻不太符合我理解的鸢宁，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看似胆大，但是内心并不那么放得开的小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导说：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刚想说这段你改的好，因为这段剧本写得急，有的问题可能没考虑周全，你能有自己的理解很好。而且我觉得，小樱啊，你已经把董鄂鸢宁演活了。”
得到了导演的谅解和认可以后，宋樱终于松了一口气儿准备跟导演道别回去好好歇着了。
不过她这道别的话到耳边儿，还没等说出去呢，突然就见乔漾跑过来，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压根没顾着导演还在边儿上，径直开口：
“樱樱！怎么样，亲许越什么感觉！”
乔漾说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个时候除了宋樱以外，旁边不光有导演，还有……呃，还有恰巧路过的，许越。
这话一出，乔漾、林导、许越三个人纷纷把目光搁在宋樱身上，尤其是许越，完全一副她要是不说什么好话，就把她头打歪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