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雪花酥（2/2）

沈应秾身上的汗就没断，一狠心一咬牙，还是说了实情：“白氏她是罪臣之后！”

“什么？”

“白氏她是罪臣之后，她写信来还想叫我替白家翻案，我也是怕得很，才没跟你说实话……”

陈氏又开始发愣，沈应秾见她情绪稳住了，正要跟她仔细说明，下一瞬却见陈氏手一松，那把他最是喜欢的紫砂壶就从陈氏手里掉到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

“我的壶！”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后宅传遍了沈府，其声音悲切，如丧考妣。

良久，沈应秾终于坦白了事情原委，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想喝水润润嗓子，发现茶壶茶杯都被砸了个干净，又开始心疼地滴血。

陈氏神情复杂，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半晌忽然担忧起来：“你说她会不会还存着要翻案的心思？”

沈应秾摆手：“不会，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坦，去搞这些做什么？当年白凛棠是被先皇下旨锁了入的狱，翻案就相当于是让天家承认自己错判，哪是容易的事，搞不好脑袋都要搬家。”

陈氏点点头：“也是，哪有人放着眼前富贵不要，把自己的命放到刀尖上，去求那些没什么希望讨回的清白呢。”

两人松懈下来，看着一地狼藉，只觉得无比头疼。

“老爷……我看以后别想着再走她这门路了吧……”只要她在，总会把家里搅得不安宁。

“我也这样想……”这哪是找回了个闺女，简直是寻了冤孽上门！

“哎……”

两人皆是重重叹息，并排在外间小榻上坐了，像是斗架斗累了的哈巴狗，耷拉着脑袋，身心俱疲。

不同于他们，沈若笙却是神清气爽的，她还没出院子就听见里面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就知道这两个伪善之人肯定是因为她的话闹了起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纵使现在不拆穿，以后白家冤屈洗脱的那一天，也终会真相大白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过眼前这一切用谎言粉饰的富贵人生，到合适的时机，她自然也会跟国公府上下坦白一切，而后，任凭处置。

沈若笙回到国公府，自然是要先向嘉平回禀。彼时谢承玉也在，两人面前堆放着一摞卷轴，也有几副是已经摊开了的，都是些书画之类。嘉平含笑引着谢承玉去看，谢承玉却是一脸不情愿，嘴撅得老高。

见沈若笙来，嘉平问候过沈应秾的情况，得知无大碍，也放下心来招呼她同坐，又吩咐人上了点心茶水。

沈若笙方才到沈府水也没喝上一口，早也渴坏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很快伸手添了一杯，又是一口喝完，看得嘉平微愣。

沈若笙连喝了三杯清茶才算是压制住了渴意。她又动手捏了块雪花酥，一口咬下去，才发觉嘉平神情有异，恍然想起自己举止不怎么雅，哂笑着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却还是没能阻止雪花酥上酥脆的碎屑掉得嘴角下巴上都像是沾了雪。

她这娇憨之举着实孩子气，惹得嘉平转愣为笑。嘉平自小在宫中，小时候不受宠，一言一行都要加着小心，循规蹈矩惯了，活泼性子早被磨没了，只剩下千篇一律的稳重规范。

出得宫去，丈夫是个大老粗，女儿是个娇贵女，双胞胎是调皮鬼，除了大儿子没一个随她的。不规矩地见多了，也能容得下了，如今年纪渐长，更能欣赏这些鲜活可爱，对儿媳也是一样的。

嘉平笑着取了手绢递过去：“瞧你吃得急的，又没人同你抢，快擦擦。”

沈若笙还以为会被教训，又是嘿嘿一笑接过：“谢谢娘……谢谢母亲。”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欲称之为娘亲，但是想到京中名门都不这样喊，又硬生生改了口。

只是那样的亲昵还是叫人很是欢喜，嘉平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温和柔暖。

谢廷安的娘亲，也是如水一样的女子呢，沈若笙想。